她叫小y,刚刚从体重秤上下来,虽然基数很大,但辞职后,两个星期的北京独居和失业生活,让她迅速减掉了三斤。每次跑步后,小y都要在微博上打卡,说是自我监督,还不是为了让潘岩看到?毕竟因为他,21岁的小y才有了第一次恋爱,也才第一次清醒地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一个大胖子。
梦里,大喜大悲
小y坐在外婆家门口择菜,潘岩从左边走过来静静地坐在旁边,“哼,你知道你对我多过分吗?以为现在主动来找我我就会原谅你?我讨厌你这副吃定我不会走的样子。”她扭身不去看他的脸,赌气的话还没说完,潘岩就站起来从右边走了。他彷佛真的就只是路过而已,从路的那端走来,在小y身边稍作停留,不到一句话的功夫就继续前行了。
小y扔掉手里的东西站起来扑过去,从后背抱着潘岩的腰,瞬间就哭得撕心裂肺。幸亏旁边没人,要不然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呢,竟然在大马路牙子上放声大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潘岩的毫不在意连哄都不愿意哄她,还是哭自己明知道他这样子却还不肯给自己一个决断?谁知道呢,或者两者都有。她彷佛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哭了,平时说话声音小得人家都听不清的人,居然也有这么大的潜力,赶明儿可以去报个培训班好好吊吊嗓子,说不准还能超越阿宝,创造一个小y版本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呢。
小y哭得都快岔气了,潘岩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阳光从他后背照过来,潘岩微微一笑,说:“咱们复合吧!”
小y愣了一下立马就不哭了,不仅咧开了嘴大笑,连眼角都要笑出花来了。
小y笑醒了,在梦里笑得太用力,居然在凌晨两点把自己笑醒了。她坐起来一看,这哪里是外婆家啊,自己分明是在北京的出租房里。外面月光亮堂堂的,透过窗户洒到床上,而自己就坐在这清冷的月光里。
原来是梦。从梦里带出来的喜悦感,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梦境外的世界,就被小y清醒的认知杀死了。
“我怎么会笑得那么开心呢?才在一起六个月,我明明不爱他。”她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梦里的情绪又是缘何而起,到底梦反映的是自己潜意识里的真实想法,还是清醒状态下自己理性的认知才是对的。
小y前两年看过一本书,名字倒很吸引这类热衷于给自己解梦的人,叫《人其实有两条命:梦到底预言什么》。她倒是十分相信,梦是有智慧的。意识到这一点,小y长叹了一口气,蒙着被子失眠了,往事一幕幕又涌现在眼前。
我不敢说,怕你打我
手机屏幕亮了,是小y发来了信息。
“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刚回来。”
“我看到你qq的状态从3G变成了WIFI。”
“哦。”
“你赶紧坐下来,我这个暴脾气,我要把你说的话弄清楚。”
潘岩彷佛透过手机看到了小y拿着手机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样子,想到这他忍不住发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了呢?快要过年了,不管是已经上班的还是还在上大学的,大部分人都放假在家了。在外闯荡的人,都贪恋家的温暖与安逸,可真的回家呆上十天半月的,又让人闲的发慌。那天没事可做,潘岩在群里聊天,知道了他本家的同龄姑姑要去火车站接闺蜜小y,就死皮赖脸地跟着来了。
还有20分钟到站,小y去洗了一把脸,涂上CC霜简单画了个淡妆。小半年不见面,得精精神神地出现在闺蜜面前,可不能叫一晚上的火车之旅就让自己灰溜溜、臭哄哄地踏上故土啊。闺蜜学校的寒暑假总是开始的早、结束的晚,所以每次闺蜜都会携带男友准时地出现在火车站口,为她接风洗尘。这次不一样,这次多了个潘岩。
潘岩不知道在小学几年级就转学了,和他们这些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不熟,但好赖潘岩“热场王”的名声在外,到哪都热热闹闹的,也就重新和小伙伴混在了一起。
这是小y和潘岩的“初见面”。那天,小y因为回到老家正高兴地合不拢嘴,大家一见到面,小y就迎着阳光张开双臂,大喊“回家真好”。潘岩也打扮地很帅气。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拉开了帷幕。
到了3月份,小y快开学了,却被潘岩一脸伤心地表白了。
“我都追你两个月了,你看不出来吗?”
小y的内心是崩溃的,“Excuse me,真的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啊。”隔着屏幕,都觉得对面的潘岩好尴尬。
“咱们仨那天晚上吃饭,你不喜欢我的话,干嘛脸红?”
“出门前洗脸了,手劲太大,用力过猛。”
……
即使这样,潘岩精心挑选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色体恤、戴着蓝色墨镜,站在一株景点处的绿植旁边,风轻云淡,阳光和煦,照片里的人也那么帅。潘岩禁不住在心里夸了自己一番,“这小伙是谁,真他妈的帅啊。”随即他就把照片发给了小y。
这几天见面就知道他帅,但照片里的他,更添了一份青春荷尔蒙气息,阳光照在他身上,连胳膊上的肌肉也在熠熠闪光似的。
“把什么话说清楚啊?”
“你昨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说,我说了怕你打我,会说我是流氓。”
“没事,你说吧。”
“我想让你做我孩子他妈。”
21岁的小姑娘小y家教甚严,父母从来不准她在学校谈恋爱,即使上了大学也要好好上学,不要乱谈恋爱。就这样,小y成了一个恋爱白痴,虽然有过一两次懵懵懂懂的喜欢,但那种喜欢也只是在心湖里泛起丁点儿涟漪后,就消失不见了。
面对主动、帅气、能说会道的潘岩,她本来就颇有好感,但从没想过有超越友谊之外的关系。而从帅哥口里说出的那句话,让她一阵眩晕,是啊,谁不曾想过,要跟初恋走到婚姻里去呢。大多数人第一次恋爱的时候,从来没想到过他们会别离。
就这样,两个未曾见过几次面的人在一起了。从小y家里出发,拐过两个小街道就到了潘岩家里。这么近的距离,仿佛两个人的心也变得更近了。
胖点,就没人跟我争了
初相识的时候,小y的体重看起来还只是100出头,当然,只是看起来不胖。小y从小到大都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潘岩跟他母上大人说了,自己喜欢小y。母上大人略表担心,“就怕小y看不上你啊。”当然,最后的结果表明,母上大人多虑了。但自己的妈妈居然有这样的看法,实际上给潘岩的心蒙上了一层灰。哪有母亲说自己儿子配不上别家姑娘的?
小y心想,我可不想成为那种很作的女生,既然他喜欢我,我也对他印象还不错,那就直接答应了呗,不搞欲拒还迎的战术。
但其实,越强调不作,也是另外一种作。
后来在一起的时候,潘岩老是喜欢握着小y的左手,把手指头稍微往后推一下,手背上就会出现几个窝窝,在手指关节那儿,有的人说这是富贵窝。潘岩按着顺序,用一根手指温柔地轮番戳戳这些富贵窝。小y觉得这时候的潘岩很可爱,她喜欢潘岩这样握着她的手,像是在细细把玩一样。
“你要是再胖点,就没人跟我争了,我就能安心了。”
小y听了轻轻一笑。
恋爱需要两个情商、智商相当的人才能一直进行下去。小y在没察觉潘岩喜欢她的时候,表现的很自如,那时候她也根本没往男女朋友这方面去想,智商、情商也就同时在线。可谁知道,反而在潘岩表白之后,小y进入了恋爱期,双商变得着实感人。
潘岩说些情话的时候,小y都只是微微一笑,让潘岩感受不到反馈。小y如是解释:在他跟前的时候我脑子一片眩晕,根本不会思考问题了,再说他喜欢我啊,我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地表现呢,他应该知道我也喜欢他的呀。
对这次的小情话,小y只记住了第一句——你要是再胖点。
看来,自己再胖点潘岩也是喜欢的。小y把这个当作明目张胆发胖的借口,本来就不喜欢出汗运动的人更是吃得多,动得少了。不知不觉间,两个月就过去了。异地的他们终于双双回家了。
小y在见到潘岩之前,在路上偶遇了潘岩的奶奶。再见到潘岩时,小y欢天喜地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淡定,她一直给潘岩的印象就是宠辱不惊,她得保持这样的风格。但潘岩只说了一句话,“我奶奶回家跟我说,小y现在怎么这么胖了。”
小y无所谓地说,我一回家就会这样,等假期结束到了学校我又会瘦点啊。
潘岩无数次地暗示,她都没有察觉到他对她身材日渐发胖的不满。她依旧把那句“胖点就没人跟我争了”当作温馨的情话。
小y在艰苦卓绝的高考之战后,把战时的姣好身材保持了两年,在第三年遇到了潘岩,已经轻微发胖的姑娘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像大多数姑娘一样,虽然嘴巴里老是喊着我要减肥,但心底里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胖。
为什么小y没有意识到自己162的身高,这样已经很胖了呢?
我们很少能看到自己的样子。如果闭着眼睛,你能具象地回想到自己的嘴巴、鼻子、眼睛、眉毛是什么样子吗?在这个自拍时代,部分人对自己的脸都尚且没有概念,更何况对自己的全身像呢?我们经常看到的是别人,你看到别人微胖,你以为自己也只是微胖,甚至比她的情况还更好一点,看到胖得脸上都是肉的女生,你也会心想她太胖了,却不知道别人看到你时,心里的想法已经从“有点胖”变成了“她太胖了”。
以前并不很胖的女生以为自己一直都没有变胖,小y就是这样,她从来没有从心底里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发胖了,而且胖的离谱。
我不想看你的照片
下学期就要正式步入大四了,小y所在的学校校风比较开放,鼓励大家出去实习、工作。这时候要发很多简历,得拍证件照,但去学校15元照相馆的人很少,大家都深受其害。小y联系朋友给的微信号,与一家修图口碑甚好的照相馆约定好拍照的时间。
去的路上,小y和潘岩还在手机上嬉笑怒骂,小y甚至觉得很惊喜,因为潘岩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她温柔地、长时间地说些话了。拍完了照,潘岩说好久不见想看看照片。小y平时已经习惯了自己的样子,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发了修图师调整过的照片。即使这样,这仍旧是个错误的选择,她正确的选择是不发照片。
小y打开新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我把照片删了,我不想看你的照片,太胖了。”
咦?
大吵过后,双方的冷战又开始了。以往,潘岩都会在第二天的清晨笑嘻嘻地出现,送上一句早安便能让小y安心。后来她也不怕潘岩生气了,反正第二天又会和好如初。但事情发展自然不是这样的,冷战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久,小y越想越委屈。
小y觉得自己每次都会哄潘岩开心,即使潘岩是因为生活、工作的事情烦心,她也会一直哄着他直到他不再沉浸在烦躁、悲伤的情绪里。次数多了,小y也觉得自己很委屈,舍友与她朝夕相处,出主意说,“别再那么惯着他了,瞧瞧你,洗着衣服呢一听到手机响就急得跑回来回信息,你就是表现地太在意他了,他才敢跟你发脾气。这次,你不许主动联系他,等着他联系你。”
听了室友的话,小y越发觉得委屈,忍住了不联系。
潘岩那边等了四五天,小y还是没有消息。他疑惑又痛苦,只好在朋友圈发了状态:她到底爱不爱我?可惜的是,潘岩很少在社交账号上发状态,曾经还敲着小y的头宠溺地说,屁大点事你都要发状态啊。而且这俩人平日都是用qq来联系的,因此小y从来不看朋友圈,也没看到潘岩当时的挣扎。
十九天过去了,小y刷微博发现,俩人的合照被删除了。
结局自不必多说。
感情磨着磨着就没了,更何况这俩人还没有感情基础时就异地了。小y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先不说别的吧,单是胖这个问题,潘岩已经暗示无数回,甚至搬出了未来婆婆不喜欢胖媳妇这样的大山来压她,可粗线条的小y就是没能正确破解他发出的信号。
小y一会觉得要好好反思,一定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一会又在心里大骂潘岩是混蛋。后来潘岩接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小y瞬间安静了下来。他说:“谈恋爱的时候谁不是奔着结婚去的?”
小y觉得自己应该恨他,却发觉根本恨不起来。他说的对,他也是奔着结婚去的,可惜小y却一直抱着恋爱无风险的迷之自信,把他推的越来越远。
分手后过了好几个月,小y才把自己从自我麻痹的状态中拽醒。她忽然想起来,潘岩手机壁纸的主题是“大胖子”。还有许多问题她不知道,但她愿意先从减肥开始。没额外的钱去健身馆,她就先从跳绳、跑步开始,总归踏上了减肥之路了。
胖不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唯一问题,但小y需要先从这个问题着手改变,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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