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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田里的守望者(二十)

麦田里的守望者(二十)

作者: 肉沫毛豆 | 来源:发表于2020-07-19 07:45 被阅读0次

    我想起了自己那次和星海出去唱歌,她刚洗完头发出来,样子象十分楚楚动人,其中有一个叫方世玉的姑娘,长得五大三粗的,没错,我第一次用它形容女人,可我没有撒谎。而且她偏偏要唱一首轻柔浪漫的歌曲,真的唱得一点儿也不好听。

    星海的好友娜娜坐在我旁边,平时苍白的嘴唇,朴树大打扮丝毫不能引起你的注意,今儿特意打扮了下涂了红色口红,穿上深蓝色卫衣,好看极了。她认真的玩着塞子,低着头,嘴里唱着,非常动听。各个都忙着和美女玩塞子,可我在旁边已喝得非常醉了。她唱完一首又接着唱一首,我甚至都来不及邀请她跟我一块儿喝一杯,所以我要星海去拉她过来。我问她是不是愿意来跟我唱一首。她拒绝了,理由大概连信都不会信,她说她不会唱歌。

    嘿,我在那个在房间里一直坐到一点钟光景,醉得很厉害。我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我喜欢这种喝醉的感觉,但我足够小心,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什么的。我不愿丢人现眼的,让别人提起我耍酒疯。可是,嘿,我连走路都要搀扶着墙壁。我只要真正喝醉了酒,就会重新幻想起自己心窝里中了颗子弹的傻事来。房里就我一个人心窝里中了颗子弹,我躺在地毯上,我不住伸手到上装里面,捂着肚皮,假装不让血流得满地都是,我不愿意让人知道我已受了伤。我在努力掩饰,不让人知道我是个受了伤。最后我忽然灵机一动,想打个电话,想把之前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因此我走出去,走出房间去打电话。我老是伸手到上装里边,不让血流出来。嘿,我真是醉啦。

    可我一走进电话间,就没有心情打电话。

    我实在醉得太厉害了,我揣摩。我给胖子打了个电话。

    我等了半天她才接电话。嘿,我有点不耐烦了。

    “哈罗”有人来接混帐电话的时候我就这样说。我几乎是在大声呦喝,我醉得多厉害啊。

    “谁啊”一位非常冷淡的声音说。

    “是我,死胖子,是你哥顾宁,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

    “我知道是你,有事说事,你可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啦?”

    “我问你,元华跟罗丹分了没”

    “好着呢,前天还看见他们在楼下搂搂抱抱”

    “是嘛,真TAM的恶心,全校师生都知道那对狗男友在教室亲亲我我,你说是不”

    正是。“胖子你家这么有钱,人又这么聪明都没元华那婊子养的嚣张”

    “是吗?你真是这样认为吗?”

    “是的——你说你那点不如元华,你怕他干嘛”

    “我怕他?嗨。我会怕他,我只是不想和他一般计较,总有一天我会把他赶出宿舍”

    “你现在在哪?你是不是喝酒了”

    “没,没有,记得看到元华婊子养的帮我揍他”

    我真是醉啦!我依旧用一只手捂着我的心窝。“他们开枪打我。那女人开枪打了我。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女人,她用枪击碎了我的心,我挂了电话,又往星海家里打,我想跟他父亲说我要带他女儿远走高飞。

    “喂,谁啊”恶狠狠的男人声仿佛知道我要把她女儿带走。

    “嗨,我是星海的男友,她在吗”

    “干什么,她在写作业,今后不许她打电话给她了,我不想你耽误她的前程”

    他把电话挂了。星海正和我在一起,怎么会在写作业了,傻子。

    “再见。再见,心肝宝贝”我说。你能想象我醉得有多厉害吗?跟着我也把电话挂了。我揣摩他们全在一壶混帐的茶里游泳,彼此说着一些装腔作势的话,做出一副假模假式的可爱样子。

    我真希望刚才没打电话给她父亲。我只要一喝醉酒,简直是个疯子,我在那个混帐电话间里呆了好一会儿。我使劲握住电话机,不让自己醉倒在地。说实话,我当时并不怎么好过。可是最后,我终于象个白痴似的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进了男厕所,在一个盥洗盆里放满了凉水。随后我把头浸在水里,一直浸到耳朵旁边。我甚至没把头发擦干,听凭这个婊子养的去直淌水。随后我脱掉自己身上外套,用来擦干净湿头。就他妈的跟洗澡一样因为我这时已经冷得索索乱抖。说来好笑,我只要一喝醉酒,就喜欢胡言乱语。

    我没事可做,就在沙发上坐着,数地板上那些白色的小方块。我还想再喝点,我想把葡萄酒往头上倒,让它流趟到我的嘴巴和胸上,可这根本不可能。他们认为我醉得太厉害了,不再允许我做任何事。接着过不一会儿,我又走进房间里,那个娜娜跟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手握手跳舞。“嗨。你是不是喝醉了”她问我。

    “没有醉你是星海,没错吧,我没醉”我是俏皮的杂种。我遇到的,全是些俏皮的杂种。我感觉有一只手把我内衣撤出来了,我半袒胸,我索性脱掉,把衣服往空中一抛,他们都觉得我疯了。

    “他喝醉了,把他拉到隔壁房间去睡”依稀听见有人说我。

    “我没醉,我只是有点头晕,我还没唱歌呢”

    “好你没醉,你不能喝了”一个男的把我生拉硬拽带走了。

    “嘿,兄弟你真帅,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我介绍个美女给你认识,比明星还好看?”

    “我有女朋友了”他对说。我只是拍拍他马屁。他个子矮的要命,我老实跟你说。“你真应该去演戏”我说。“象你长得那么漂亮。一定能大紫大红的”

    “红了一定找你当经纪人啦”他认真的说。

    他把我扔在房间里自顾自走了出去。他又回来,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了又梳,拍了又拍,梳完又出去了。就跟元华一样。所有这些漂亮家伙全都一个样儿。他们只要一梳完他们混帐的头发,就理都不理你。

    我醒来后,向外面更衣室走去,我那时都哭出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哭,可我的确哭出来了。我揣摩那是因为我觉得他妈的那么沮丧,那么寂寞。

    我到了更衣室,却怎么也找不着我那存衣帽的混帐牌儿了。可那个管衣帽的服务员十分和气。他照样把我的大衣给了我。还有我的小袋子,里面装了那张《魔杰座》碟子——我依旧带在身边。我见他那么热情,就给了她20块钱小费,他收下了,他口口声声称呼我老板,可是他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我想我也可以和他一样去找个服务员的工作,我又给了他20元——我只是想让他对着我笑,他这下真把我当老板了,可我自己清楚我兜里比他还干净。他把我把那玉佩拿出来给我,他见了很喜欢。他说我很像古剧里的秀才。

    我到了外边,天气冷得厉害,我的牙齿开始上下打起战来,怎么也止不住。我一直走到胜利路,在那儿等公共汽车,因为我剩下的钱已经不多。我得开始节约,少乘出租汽车什么的。可我实在不想乘混帐公共汽车,里面有股公交车味道,让我很难受想呕吐。

    再说,我也没什么事。所以我信步往中央公园那儿走去。我揣摩我也许可以到那个小湖边去看看那些鸭子,看看它们到底还在不在湖里。我依旧拿不准它们在不在湖里。公园相距不远,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去——我甚至都不知道去哪儿睡觉哩。我一点也不觉得困或者累。我只觉得懊丧得要命。

    接着在我在公园的时候,发生了一桩可怕的事。我把买给玲儿的光碟掉在地下了,踩碎成了约莫五十片。那碟子包在一个大封套里,可照样跌得粉碎。

    我心里真是难过得要命,真他妈的差点哭出来了,可我当时所做的,却是把碎片放回封套里。这些碎片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可我并不想把它们随便扔掉。接着我进了公园。嘿,公园里可真黑。

    我在镇里住了半辈子,小时候经常骑自行车去里面玩,所以我对中央公园熟悉得就象自己的手背一样。可那天晚上我费了非常非常大的劲才把那浅水湖找到。我知道它在什么地方——就在中央公园南头——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当时醉得一定要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得多。我越往前走,四周围也越黑、越阴森可怕。我在公园的整个时间,一直没见一个人影。这倒让我很高兴,要是我遇到了什么人,准会吓得我跳到一英里以外。

    可是最后,我终于找到了那浅水湖。那湖有一部分冻了,一部分没冻。不过我哪儿也看不见一只鸭子。

    我围着这个混张的湖绕了他妈的整整一周——事实上,我还险些儿掉进湖里——可我连一只鸭子也没看见。

    最后我在一把长椅上坐下,那儿倒不他妈的太暗。嘿,我依旧冷得浑身发抖,我后脑勺凉凉的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秃顶了,我用手摸了摸,头发还在。这件事倒让我有点儿担心。我想我自己大概会染上肺炎死去。我开始想象只有几个人来参加我的葬礼。我爷爷他这人或许不会太伤心,因为他年纪比较大,经历过战争,经历过兄弟,朋友的离别了,应该早看淡生死离别。还有我家的邻居,喜欢拎着个水桶往我家门前走过,她应该会安慰我母亲说节哀顺变。

    我有鼻炎。我鼻腔冷得要命,眼泪都不住流出来,可是现在没心情去医院。嗯,我心里一直嘀咕,手捂着鼻子,我可不想染上肺炎死去。我为我母亲、父亲难过得要命。特别是我母亲,她对我期待是那么的高。我想象着她伤心难过。只有一件事还好,我知道她不会让玲儿来参加我的混帐葬礼,因为她纪太小,还只是个小孩子。就是这一点还算好。

    接着我又想起他们整整一嘟噜人怎样把我的骨灰送进一个混帐公墓。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四周围全都是死人。嘿,只要你一死去,他们倒是真把你安顿得好好的。我自己万一真的死了,倒真他妈的希望有那么一个最好的朋友把我好好埋葬起来,埋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我可不想别人来打扰,我我也不想进混帐公墓里。这样我会让我过得很拥挤,活着的时候就够挤了,看病排队,考试排队,食堂吃饭还要排队,我只想死后能宽敞些。

    只需要一个人记得我,这个人一定是我活着时候经常陪我散步的人,他最好带点花束来看我,因为活着和死去都应该有点仪式感。等到他也死了,这个世界就再也没人记得我了,我也不希望他埋在我旁边,这样让我觉得会有点挤,但是我又怕一个人寂寞,我真是个矛盾的人。

    四周围全是死人和墓碑什么的。有太阳的日子那地方倒还马马虎虎,可是有两次——确确实实两次——我们在墓地的时候忽然下起雨来。那真是可怕。雨点打在他的混帐墓碑上,雨点打在他肚皮上的荒草上。到处都是雨。所有到公墓里来凭吊的人都急急奔向他们的汽车。就是这一点,差点儿让我发疯。所有那些来凭吊的人都能躲进自己的汽车,听收音机,然后到什么安乐窝里去吃晚饭——人人都这样做。我知道在墓地里的只是他们的尸体,他的灵魂已经进了天堂,等等,可我照样受不了。我真希望他不躺在公墓里。

    后来,为了不让我脑子去想肺炎什么的,我就拿出钱来,在街灯的映射下点儿混帐钱。总共只剩了几张纸币和几元硬币了——嘿,我离开水岭县以后,真正花掉了一大笔钱。接着我就走到湖畔边,找个湖水没冻冰的地方,把那一元硬币掠着水面扔了出去。我不知道我自己干吗要这样做,不过我当时的确是这样做了。我揣摩我当时准以为这么一来,就可以不去想肺炎和死亡的事了。其实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我开始想起万一我染上肺炎死了,玲儿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想这类事情当然很孩子气,可我禁不住要这样想。万一这样的事果真发生了,她心里一定很难受。她非常喜欢我。我是说她跟我很要好。一点不假。嗯,我怎么也摆脱不掉这念头,所以最后我打定主意,决计偷偷溜回家去看她一次,万一自己真的死了,也算是一次临死诀别。我身边带着房门钥匙,所以我决意偷偷地溜进公寓,悄悄儿地去跟她聊一会儿天。我最担心的是我家的前门。那门叽叽嘎嘎地响得要命。这所公寓房子已经很旧,管公寓的是个再懒也没有的杂种,我很担心我父母会发现我。可是不管怎样,我决定试一试。因此我就他妈的走出公园回家了。我一路步行回家。路并不远,我也并不觉得累,甚至连酒意都没有了。只是天冷得厉害,四周围没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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