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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和儿子媳妇回了趟老家，看看水厕改造进展情况，顺便宴请一下几位匠人和亲戚。
下车一看，卫生间里外瓷砖已经贴好，外面化粪池，今天下午就请挖掘机先挖出各样来。几位匠人，配合协作，手艺技术不错，工程不大，做得很细发。
儿子姑父帮忙也挖掉了以前一棵椿树，费劲刨了树根，在大门两旁栽上了核桃树和银杏树。儿子的发小还要叫来挖掘机……看到众人帮忙，小工程进展顺利，前景很好。我也欣慰，儿子很高兴，劲头也足，与亲戚匠人商量明年住房的粉刷装修问题，以及大门外调整问题。我们很感激村里人的朴实和热情。
村里现在人很少，大多进了城。我还是喜欢在村里走走看看。不一会，对面过来一个老妇人，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手里拄一个拐杖，走路慢慢腾腾，走到我家车跟前，一大声“娘娘niania!是我波波回来了吗？丫丫回来了么？我才看清这有辆车咧。”我走过去，说“你好，在里吗？是我们回来了。” 她的脸几乎靠近我，说“niania.，是你哦，你也回来了！好啥呀，你看我成啥样啦……”
看着老人模样，有些认识，但又想不起来是谁？还是堂兄媳妇告诉我“啊，你不认识了，就是启明媳妇哩。”我很惊讶，一年多不见，怎么突然成这样了！头发几乎白完了，两眼没光，跟人说话，眼睛看着其它方向，脸色暗黄。一说到，“启明”，我还专门看看她的牙齿，基本还在。她穿的很厚一层套一层的，外面是花棉袄，花裤子。佝偻着，自言自语，几乎一直不停。从她不停地讲述中，我才知道，她这两年得了高血压、糖尿病，还有比较严重青光眼，再加上腿上腰上都有问题。说着说着，她眼眶湿润了。我很唏嘘同情。一问，药也没停，前一阵子才做了眼睛手术，一个眼睛能看到一点东西，一个眼睛基本看不着了。我告诉她，青光眼要及时看。宝鸡人民医院可以看，不行的话，去西安人民医院眼科，也很专业……
她一直自顾自地说着。又说到我婆婆去世，还说到我爱人的去世，又伤心起来……。
我安慰了一下她。她问我当下走不走？我告诉她，下午回。她硬要我去她家拿一些柿子，不停地说，你拿你拿，自家种的。我谢绝了。儿媳也告诉她，家里还有。她边走边说，一步一步走了。
望着她，我想起了一件关于牙的可笑事。年轻时的她，很厉害，尤其嘴不饶人。有一次，她和启明又吵架了。启明，骂她“你牙大滴很！”意思就是你嘴硬（厉害）得很。她不怕启明，她人高马大，启明人瘦个小，她一点都不让。“我就是牙大，我就是牙大！你能把我咋！”结果，你猜怎么着，气得启明翻出一把老虎钳，冲上去！到底是男人，几下把她按倒在地上，“我叫你牙大！我看你还牙大不！”几下就把牙给她拔了！……后来，启明带她去医院镶了一颗牙。这事，成了村里的笑话，传了好多年。
我又去东面离我家不远，那个叫栓祥的小伙家看看。知道他不请匠人，也不包出去，自己做水厕和化粪池。不知道今天工程咋样？我一进门，就看到栓祥。他个不高，邋里邋遢，灰头土脸的，耳朵上架了一支笔，正在很费劲地给卫生间安铁门呢。铁门又大又高又重，栓祥着实费劲。“咋不请人帮忙？”我问。他不吭气。他回头看到我了，一笑，一声“嫂，回来了！”，吓了我一跳，好大的声音！“门不好安吧？”他还是不吭声。我一想，家人说，栓祥耳朵有点背（聋），没想到，那么背。我大声喊了一句“请个人帮忙！”他说“你说啥？”说着一只手搭在耳朵上……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像是用喇叭喊叫，街道上都能听见，比我喊叫还大：“你说嘛！我耳朵背下（哈）啦！听不着！我自啊弄！请人家谁呀，我自啊就把它弄了！慢慢弄嘛！……”
唉，这个栓祥嘛，年龄不大，恐怕五十多一点。叫他小伙，其实看起来，满脸皱褶，满口黑黄牙。说话，一笑，脸上想开了一朵棕黄色的菊花。栓祥二十岁左右时，人很精干，也很能干。村里人，都爱说他是“小喇叭”，意思是啥新闻啥新鲜事都知道，没有他不知道的。只要我和爱人一回来，他就知道了，在家里一坐，东南西北地谝起来，谝得很带劲。爱人曾说，栓祥是“天上知道一半，地上全知。”可是现在，怎么也成这样了？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把栓祥，真的变成说话成小喇叭了！把一个利索精干的小伙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老汉！转眼一想，人都会老，我也老了啊。别人看我，也许也很惊讶呢。
我感慨时间过得太快，望着村里的街道、住房，往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家里人来人往，婆婆忙前忙后，丈夫回来总要拉上我看看几位村子的老人，街道上到处有人，小孩奔跑玩耍，老婆媳妇手里忙着编麦秆，拉鞋底……男人们扛着镢头，或者拉着架子车上地……村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村里，这几年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一家接一家地追随儿女，去了县城。更让我感慨疑惑的是，不常见的村里人怎么老的这么快？是生活担子的压力？还是身体病痛的折磨？还是观念和生活习惯使然？
不管怎样，这些年，村里变化还是很大。虽然好像少了些烟火气，但生活比以前好多了，环境也越来越好了。村里人大多比较朴实忠厚，耕读传家的古老民风民俗有的还在。勤劳的人们在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上，继续谱写着属于他们的故事和传说。
儿子儿媳说，明年把房子简装后，要回来住住。我也同意。心里却想到，唉，要是你爸在，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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