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言:《流朱不问诸子苦》——选自公众号损色言情
摘: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作者:津渡野
图片来自网络壹
流朱府门口栽了两株菩提,诸子卿每次出现的时候都会看到那个姑娘坐在菩提树下,她是想成仙吗?不是,这个姑娘看起来无欲无求,她的目光总是呆滞,却又带有着一点希冀。
“她们都回去了,你不回去吗?”他出于好奇去问那个姑娘。
姑娘从呆愣的神识中反应过来,“我在等人。”
她一连等了四五天,并没有人来接她。
“他肯定不会来接你了。”
姑娘不相信。
“他说要来接我的,我再等等。”
为什么这个姑娘会如此执着那个人会来接她呢?也许真的是那个人会来接她,所以她产生了这样的执着。
流朱府的奴婢在这几天已经陆陆续续地走光了,起初为了给老王爷的祝寿,买了这么多奴婢来,她们准备大寿,染布,练舞,以及去王府飞上枝头变成凤凰。
这些姑娘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她们没有钱,她们想改变她们的命运,即使成为被买卖的奴婢,那也是有一点机会往上面爬的。
毫无意外,那些有这样心思的女孩子都被驱走了,包括每天在流朱府门口等待的宋绵。
老王爷的寿宴还没开始,奴婢们已经被驱逐完了,姑娘们的笑声都没了之后,流朱府突然冷清了起来,宋绵却一直没走。
“我看你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你还是不走吗?”诸子卿问她。
宋绵摇摇头:“不会的,他当初送我进来的时候说寿宴结束了就会接我回家”
诸子卿笑了:“可寿宴还没开始流朱府的人都已经解散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宋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诸子卿,他的相貌不是很清晰,两侧的须发轻轻落在额际,笑容温和可亲。
“你是谁呀,凭什么说公子不会来接我?”宋绵有些恼了,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公子,这里的姑娘都说过她公子,说她就是被抛弃在流朱府的下等婢女,她那位高高在上的公子才不会来管她呢,命该如此,她还妄想挣扎什么呢?
“我叫诸子卿,我可以和你成为朋友吗?”
宋绵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长得倒是个俊俏模样,不过比起她家公子那可差得远了。
宋绵偏过头去,继续发呆,诸子卿也不客气,坐在她身边吃起油饼来。
好香啊,宋绵忍不住闻起油饼的香味儿来,诸子卿的嘴巴吃得油光发亮的,让宋绵肚子里的馋虫发作了起来,“你的这个油饼看起来真好吃。”言外之意就是让诸子卿送一块给她。
诸子卿知道宋绵饿了,便乘机说道:“你想吃油饼是吗?我可以给你...”
宋绵顺势便要去抢他的油饼,“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口中念着的这个公子是谁?”
宋绵实在是馋他手中的那块油饼,接过油饼之后,她开始讲她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公子。
贰
宋绵说,公子他是这世间最完美的人。
他是屹立在悬崖之巅的高岭之花,是目光落在野草地也会燃起的火。
诸子卿嗤笑一声,宋绵也没有在意。
她是被公子救下的难民之一,公子给了她吃穿,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
每当说起她和公子在一起的时光,她的目光总是温润的可以挤出水来,那样美好的公子啊,她可以为了他,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诸子卿笑她傻,她肯定是被她的公子遗弃了,如果她公子有她说的那么神的话,那他肯定也是一个爱权利的人,将她送进流朱府去讨好那些权贵之辈,那并不是没有可能。
“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我是主动愿意来流朱府的,只是公子他还没有来接我回去而已。”
“你觉得他还会来接你吗?”
宋绵没有说话了,她望着天边那一簇积云,在涌动中不断翻滚,渐渐变换成一个人脸的形状,那便是公子了。
公子可真好看啊。
诸子卿说话不好听,却总能说中要害,宋绵不喜欢他这样说话,但是诸子卿总能阴魂不散跟在宋绵的身边,哪怕是半夜入眠了,诸子卿也不离开,他就是要烦着宋绵。
真是个烦人的家伙,宋绵只好闭上眼睛睡觉,这样就可以不用见到这个烦人精了。
叁
三天后,宋绵真的等来了她家公子。
那天的流朱府可热闹了,公子派来了大队人马来接宋绵回去,她一眼就认出了公子身边最信任的那个卫野。
可是诸子卿并没有出现。
不过也好,她要回到公子身边了,总不能带着诸子卿那个拖油瓶,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也没必要让他经历这种离别的场面。
她坐上了卫野给她安排好的马车,一路从流朱府坐到京城,两个月了,她终于可以离开流朱府那个鬼地方了。
突然,她的后脑勺产生一阵剧痛,毫无意识地晕了过去。
明明那么快就要见到她家公子了,到底是谁这么见不得人好,下这么重的黑手。
她吃痛地站起身来,环顾周身的环境,是一个雅间,很显然这里不是卫府,有人中途截了卫野,将她绑来了这里。
她扪心自问没有的罪过什么人,连在卫府说话行事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她这样人畜无害一小姑娘,能惹上谁呢?
她在靠在门边用力拍打呼喊:“有没有人在啊!”
…
没有人回应她,这里冷清地不像话,不会是流朱府,那里没有这样的雅间,如果是的话,诸子卿也会出现来救她的。
她喊累了,不再费力地拍打着那扇被锁得牢牢的门,密闭而又暗沉的空间,让她的心也慢慢的沉静下来。
她家公子,知不知道她被关在这里呢?
天黑的很快,房间里没有蜡烛没有食物也没有光,她渐渐感到疲倦,不知要在这里关多久,除非真的有人想她死,不然她是没法逃出去的。
窗棂的缝隙透出惨淡的月色,她眯着眼睛朝案台一望,只见诸子卿正气定神闲站在那里,他来的悄无声息,宋绵这才反应过来。
“诸子卿。”
他朝宋绵走过来,目光是那样坚定,那一瞬间,她恍惚见到了她家公子。
“诸子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她简直要哭出来了,她觉得诸子卿是被她连累的。
“你别害怕,我是来保护你的,你不是还要去见你家公子吗?”诸子卿的语气是那样温柔,宋绵看到他的时候,急促的情绪总能慢慢稳定下来。
循着月色的照拂,她拿起荒废许久的烛台用力的砸向窗户。
她的手因为与烛台窗户的摩擦而流淌出血线,窗户终于被撞开了一个大窟窿。
宋绵自己也没有想到有这样大的力气,或许是因为诸子卿在她身边帮忙的缘故,他们很顺利的逃出了那里。
逃出来之后的宋绵才知道,那里也是公子的一处府邸,派来接她的是卫野,将她关押在那里的定然是卫府的人没错了。
为什么?
宋绵想不通,公子为什么要派人接她,然后又关住她,难道公子真的如诸子卿猜想的那般,只是为了利益将她送进流朱府,没了利用价值就要急于毁掉吗?
她要搞清楚这一切,于是根本没有管诸子卿是不是还在身后就不顾一切往卫府跑,那是她心心念念的公子,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卫府是那样的富丽堂皇,她赤脚站在门前,手上还有流不断的鲜血,与这样华丽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
有人注意到了那个站在门口显得手足无措的女子,衣衫不整以及凌乱的头发都让别人觉得这应该是个乞丐,趁着今日的喜事来讨钱的。
他们驱赶着宋绵,甚至拿棍棒吓唬她,宋绵不愿意走,她嘴里呼喊着她家的公子:“公子,公子……我回来了。”
越来越多的宾客被她吸引了过来,仆人们都怕她在这里惹事,让主人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被搅和了恐怕不好,因此棍棒真的落在了她的身子上,让她吃痛的躲闪。
“你们在闹什么?今日是公子的大喜日子,谁不要命敢闹事?”卫野从府中出门来维持局面。
手持棍棒的仆人们逐步散开,围着连站也站不起来的宋绵说道:“就是她,这个乞丐在闹事!”
宋绵咬着牙用着仅有的一点力气,一步一步爬到卫野的脚下,“公子,公子呢?我要见公子……”
说完她就昏迷了过去。
卫野怎么会想到,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力气从被封闭的房间里逃出来,即便是逃出来,也不该是今天。
因为今天是公子卫允与郡主的成亲之日,她是那个不该出现的人。
很快卫允就知道了这件事,连同卫野瞒着他把宋绵关押的事情,卫允大怒。
宋绵一直处于昏迷当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大脑渐渐有了意识,能够听到外界的声音。
“公子我不明白你,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女子放弃自己的前途吗?”卫野不可置信地朝公子允吼道。
新婚之夜,他冷落了郡主,却在这里照料着一个从流朱府出来的小丫头。
“我让你接她,不是让你伤她。”他温柔地擦拭着宋绵的手,将她掌心的血迹擦的干干净净。
宋绵她记得的,公子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
“公子,我不相信您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她留在府里,对您的前途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有就没有吧。”卫允说的风轻云淡。
“公子你不要忘了……”
“我没有忘,你退下吧,阿绵需要休息了。”
卫野皱着眉头,想再说什么,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宋绵躺在床榻上,其实她什么都听到了。
她以前总是跟身边的人说,公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有着高贵的身份清俊的外表和温柔的声音。
那是她最值得骄傲的公子,说出来的时候总是眉梢带笑,因为公子喜欢她。
如果诸子卿此刻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嫉妒宋绵的,没有人能不被公子的温柔所感染。
肆
宋绵醒来的时候,又见到了诸子卿,他怎么混进卫府的不知道,诸子卿就喜欢跟在宋绵的身后边,听她吹嘘她家公子是个怎样举世无双的人。
“公子他亲手为我包扎的伤口。”她扬起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脸上洋溢着笑容。
诸子卿不屑一顾地说道:“不过如此。”
“你这是嫉妒!”
“那你家公子为什么对你这么好,你知道吗?”
诸子卿总能将话说到心窝子里,可是宋绵觉得公子对她好就行了,何必想那么多。
公子对很多人都好。
那年她第一次见公子,在所有人都本该死在那场瘟疫里,是卫允将他们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了回来。
她已经记不清她的家乡在哪里,也记不清家人是谁,公子一边帮她找寻家人,一边让她在卫府里安然无恙的住着。
公子也很苦。
她不知道公子哪里苦,只是每次见到公子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哀伤,落在她心尖上,她好像喘不过气来。
诸子卿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去流朱府?为什么要去当奴婢?”
宋绵感觉她的头有点痛,被卫野打在后脑勺的伤还没有痊愈,她努力回想起来:“公子要的前程似锦,我就给他。”
诸子卿笑她单纯愚昧:“你只是骗你自己罢了。”
宋绵她其实记得的,是公子让她去的流朱府,并不是她主动请缨,公子要她做什么,她岂有拒绝的道理?她的命都是公子给的。
诸子卿笑而不语。
伍
卫府并不安宁。
她从流朱府回来之后,卫野就没有给她过好脸色看,她总是躲在屋子里,只有卫允回来的时候才敢开门。
可是有一天,她的院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朝安郡主。
他们都当她是这卫府的女主人,宋绵也是第一次见她,眼神里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气,似乎对她有着些许轻谑。
“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朝安的语气里仿佛知道些什么,“你回来做什么呢?难道是想成为这卫府的女主人?”
宋绵没有接她的话,公子说过,在这府中,相信他一个人就好。
朝安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你就没觉得你忘了些什么?”
她的意识总是昏昏沉沉的,以往的事都不太记得,她也不想去记起来,至少有卫允在,她觉得她还有值得活下去的勇气。
“你当然不记得了,因为你的记忆都被卫允抹掉了,你是卫允的棋子,是卫允最好的一把匕首。”
宋绵觉得她是个疯女人,在说着疯言疯语,她不打算理会她。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身世?”
听到此处,宋绵其实有些犹豫了,她怎么会不想知道呢?可她关于从前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
朝安递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给她,“有关你所有的记忆都在这把匕首里,你叫卫允给你解药吧,除了他,没人知道你完整的过去。”
说完,朝安就离开了。
一时间,所有的思绪都涌上心头,诸子卿站在她身旁,目光有些复杂:“你去吧,我等你。”
她拿着匕首浑浑噩噩的向前走去,她真的要去找卫允吗?
她为什么会有一种怨念促使她想找回以前的记忆,以前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呢?
卫允到底隐瞒了她什么?
当她拿出那把匕首出现在卫允眼前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惶恐。
“阿绵,你是怎么拿到这把匕首的?”他好言安抚着宋绵。
可是宋绵不知道为什么,手中的匕首总是有一股强烈的怨念,仿佛在告诉她:杀了卫允。
“公子,我想知道我以前的记忆。”
“以前的都是过去了的事情,阿绵你不必记得,我们不是活在过去的。”
“那,为什么……”她还想说什么,但是支支吾吾的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卫允温柔地唤她:“阿绵,你过来。”
她没有任何防备的走过去,最终被卫允点了穴道,晕倒在他怀里。
醒来后的宋绵,被控制在床榻上,她说不出话,也不能动弹。
公子和卫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的药效过了吗?为什么会清醒?”卫允的声音冷冽如冰,似乎有些怒气。
“公子,我之前便说过,不要让她留在府中,如果有一天她恢复记忆,您将是她第一个复仇的对象,对您太危险了。”
宋绵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药效,复仇……
他们意识到宋绵醒了,卫允走到床边来,温柔的看着她:“阿绵,你记起什么来了吗?”
宋绵眨了眨眼睛,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公子你不要忘了,上次她记起来了,就装作什么都没有想起来,最后将您伤的那么重,她就是一条毒蛇!”
卫野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卫允,宋绵是个随时就能苏醒的隐患,有一天她会用血将卫府淹没,她会用最锋利的刀剑将他们的血肉剥离。
这样可怕的女人,卫允不可能不防。
可是宋绵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宋绵眼里那样温柔的公子啊,也会将那碗苦到极致的汤药灌进她嘴里,她喝一半吐一半,公子的眼神是那样可怖,那是她第一次见公子那么狠厉的目光。
喝完药之后,卫允将她的穴道解了,宋绵不停地咳嗽,公子的背影是那样陌生而遥远。
到底是个怎样的回忆,公子为什么要这样防她?
诸子卿说:“也许那是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想知道。”
“那就杀了卫允。”
诸子卿的话让宋绵感到可怕,连他也在说杀了卫允,可是这个秘密真的需要公子的性命做交换吗?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朝安了,府中上下所有人也没有提过这位女主人。
或许有些东西可以通过朝安得到答案,可是朝安在哪里呢?
她找遍了府中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朝安的踪迹,朝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诸子卿说他找到了朝安。
在一个地下通道里。
陆
朝安已经奄奄一息了,她似乎受过了鞭打,以及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没有食物的来源。
有人企图将她饿死在这里。
她吊着最后一口气,看着宋绵说道:“我死了,我的父亲会派人踏平了他卫府,杀了卫允,可是你不一样,你死也死不明白,活着又那么痛苦,你不过是卫允的一把匕首,你被他利用杀了自己亲人,又成为他的棋子,替他杀人,你最可悲,还以为他是你最亲近的人。”
宋绵放大了瞳孔,无辜的眼神里突然延伸出太多悲伤来,她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别听她胡说八道!”卫允不知何时来了,一支强弩射了过来,被宋绵凭空折断。
她什么时候恢复了武功和记忆?
卫允诧异不已。
宋绵的眼中突然充满了疑惑,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着到来的人越来越多,卫允的目的是要杀了朝安,只有宋绵知道,朝安不能死,她知道真相。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和卫允带来的手下展开了激烈的打斗。
那样胜利在望的场面,她以一当十,没有人能打得过她。
可是突然她的头一阵剧痛,防御渐渐变弱,而那些人通通向诸子卿杀去,他的鲜血喷洒在她白皙的脸上,目光渐渐涣散,就那样悲壮的倒在她面前。
所有的记忆,一下子涌上脑海,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的药效。
“诸子卿!”
诸子卿死在了她面前,永远的死了。
她哀恸地哭起来,她的手上,甚至还有诸子卿的鲜血,是温热的,让她想起,当初她的亲人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手上还沾着他们的血呢。
是他,亲手杀了她的亲人们。
想到这里,她无比绝望。
旁人不敢上前,眼神里尽是疑惑,只有卫允知道,他到底让她服了多少次药,才会将那些回忆死的那么彻底。
“你杀了诸子卿,你杀了我的家人,是你,你是罪魁祸首,你是最该死的那个人!”宋绵满眼怒气的望着他。
下一刻,她拿匕首捅向他,被他恰如其分地避开。
“阿绵,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宋绵完全没听进去他的话,只想杀了他,她唯一的朋友诸子卿也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真心待她的朋友了。
“我要用你的血,为诸子卿祭奠。”
下一刻,卫野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点了她的穴道,她倒了下去。
柒
“公子,你又是何苦?她这样只会越来越严重,有一天她会伤害到你的。”卫野劝他,可是卫允听不进去。
宋绵很快就醒了,她起身的时候发现诸子卿正躺在另一个床榻上,他竟然还有鼻息!
诸子卿没有死。
她一定要诸子卿活下来,因此她非常迫切地想逃离这个地方,因为他们不会让诸子卿活下来,他们都是冷血到极致的怪物。
起初,并没有人会对她做什么,也没有人来强制带走诸子卿,她只希望卫允能够良心发现放过她,当然,这并不代表她原谅了卫允。
卫允来见她了。
他的神情有些凝重,似在同情又似满怀阴谋,宋绵想着:绝不能让他靠近诸子卿,因此她将诸子卿护在身后,卫允并没有上前的意思。
“阿绵,你大抵是病了,我为你找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治病好不好?你乖乖吃药……”
“滚!”她将茶盏用力的摔向卫允,与他形成一道沟壑。
“你害死了诸子卿,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
卫允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那我为你治好诸子卿,你也乖乖治病好不好?”
“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
卫允的确良心发现了,他请来了大夫为诸子卿治病,不管她对卫允是有多么排斥,可是诸子卿总归是要活下来的,这个被她连累的人,不能就这么枉死。
大夫又来了。
他替诸子卿看完病之后,又看看面色憔悴的宋绵,“你最近吃我开的药了吗?”
起初宋绵是答应了卫允,自己乖乖吃药卫允就会让人来救诸子卿,可是宋绵心有芥蒂,无论大夫开出怎样的药,她都把它倒掉了。
“吃了。”宋绵口是心非地说道。
大夫没再说什么,出门的时候见到卫允立在那里,眼神似乎有所示意。
他们从宋绵的房门前离开,绕到院子里,卫允表情并不是很愉快:“她怎么样了?”
“状况不是很好,她应该没吃我开的药。”
“那,诸子卿呢”卫允试探性的开口。
大夫摇摇头:“他快醒了。”
“这不可以,他如果醒了,那宋绵就完了。”
宋绵手中的药罐摔碎一地,她站在他们不远处,她全听到了。
原来卫允根本不会救诸子卿,他是在加速诸子卿的死亡速度,早就知道卫允不可信,宋绵冲进房间里,想将诸子卿带走,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阿绵,你在做什么?”
“我要带诸子卿走,你们根本不会救他,你们……”
她扶着身旁的诸子卿,他的气息又微又弱,仿佛是要死了一般,她从来没有发现诸子卿的嘴唇会那么白,他就像一个活死人。
都是卫允害的,她这么想,用更加怨恨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卫允的眼神从不解化为狠厉,他拿起剑就往诸子卿身上刺去,鲜红滚烫的鲜血在宋绵脸上滑落,诸子卿的身体越来越虚,他轻飘飘的,好像死去的灵魂: 阿绵,公子真的很好。
然后他的身体逐渐化为透明,直到宋绵一点也看不见。
“诸子卿!”她跪在地上绝望的哭喊,可是没有诸子卿一点痕迹,他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或许说,诸子卿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宋绵臆想出来的。
捌
公子真的很好。
她没有记错,诸子卿也没有说错。
她得了一种怪病,发病的时候会分裂成两个人格,那个杀了亲人杀了诸子卿的人是宋绵自己,从始至终,没有谁比她更无恶不赦。
是公子救了她,长期给她服药,她才能维持冷静,可是一旦她清醒过来,她就会伤害她身边的人,谁靠她最近,谁就会被她伤害。
她知道自己的怪病将公子害惨了,进流朱府是她自愿,卫允从没有想过让她离开他,可是没有想到适逢老王爷的寿辰,流朱府成了权贵之辈准备寿礼的地方,卫允动用自己的权利,让流朱府的奴婢们解散,这样,她就不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可是宋绵因为长期服药的缘故,自己都忘了为什么而来。
她会一辈子待在流朱府,只要卫允不来接她,她就不会走,那样,流朱府就成了关押她最好的地方。
她记得公子,记得卫允要来接她,不记得其他了。
公子将她忘了,她就幻想出一个诸子卿。
其实那是她的第二人格,他眉眼温柔,就好像第二个公子,他会一直在她身边,在她危险的时候出现。
可是有的时候诸子卿也会蒙蔽她,公子真的是那样吗?
公子也会有自己的前途,他会娶朝安郡主,他会走向仕途,他当有更好的人生,可是因为宋绵,他亲手断了这一切。
可是谁知道朝安郡主会发现这一切,她是不会放过宋绵的,她要让宋绵亲手杀死卫允,让她走火入魔而死。
她好不容易幻想出一个诸子卿,熟悉了他的所有,可到头来发现,从来没有人能够代替她的公子。
尾声
公子死了。
不知道公子是什么时候死的,来而往往的人都说是因为那位在卫府无端暴毙的朝安郡主,老王爷大怒,将卫允秋后处斩。
流朱府已然荒废,不会再有人过问这里有过什么前尘往事。
“你在等谁?”他的声音穿过残存的夕阳,在菩提树下犹如簌簌飘零的秋叶,那样安静温柔。
“公子啊,他说会来接我。”
她偏过头去,卫允清俊的面容映在她双瞳里,“你怎么知道他会来?”
“他会来的。”
萧索的秋风显得冷清孤寂,他的眉目里藏了几载的春秋与冬,在不会破碎的梦境里,荡涤成最完美的世界。
而实际上,宋绵的身边空无一物,自言自语仿佛构造了一幅人间,公子就那样站在红尘里,她便也随着他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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