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晃晃悠悠的穿行在安静的夜里,窗外柔和的路灯一盏一盏的缓缓向后退去。影子透过玻璃一幕一幕划过软卧车厢的墙壁,像是一场正在放映的老电影。隔壁下铺的男人打起了呼噜,上铺的两个男人也安静地进入了梦乡。
近凌晨12点,本该是合家团聚日子,而我,却要在去新疆的列车上,孤独地度过这本该美好的不眠之夜。12月的夜晚,即使是在有暖气的车厢里,还是感觉冰凉如水。我把厚重的羽绒外套搭在薄薄的被子上,依然挡不住从车厢空隙里钻进来的刺骨凉风。
Ivy婧儿摄于冰岛“哐当”,突然一声巨响,黑暗中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上铺掉下来砸在窗边的桌子上,接着弹到地上“啪”的一声,就听见有东西破碎的清脆声响,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有些呛人。我的喉咙被刺激到,剧烈的咳了起来。三位男生被突然的巨大声响惊醒,懵懂中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开了灯面面相觑。
车厢的地上有水晶玻璃碎片,在昏暗车灯的照射下依然闪闪发亮。只见我对面上铺的男人在床上摸了半天,一脸的焦虑,嘴巴和身体不停地抖动。
“你没事吧”?我问他。
他没理会我,接着就见他一个翻身就从上铺跳了下来,开始疯狂地用手在地上想聚拢这些玻璃碎片和散落一地的灰尘。
“你疯啦,玻璃会割伤你的”,我反应过来后,便向着他尖叫起来。
他依然不理会,嘴里喃喃地说着对不起。我知道他不是对我们任何一个人说的。
Ivy婧儿摄于冰岛雅兰瀑布自从他进来这个车厢,就没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过一句话,放下行李后,回到上铺就一直抱着一个美丽的水晶盒子一言不发,任我们在下面说笑也无动于衷。期间我们还试着和他搭话,但他谁都不理会,我们便没再自讨没趣。
我提起地上的鞋子,抖了抖,用手伸进鞋里摸了一下,确认没有被溅到玻璃碎,才放心地把脚伸进鞋里,去乘务员值班室问他们要了扫把和铲子。
回来的时候,看见他木然地坐在我的床沿边无声地流泪,英俊的脸庞难过得变了形。他的手上和脚上都在流血,我一阵眩晕,我从小就有晕血的毛病,见到血就害怕。另外两位坐在床上没下来,对面的男生朝我使眼色,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蹲下来就想清扫地上的玻璃碎和灰尘。
Ivy婧儿摄于新西兰“别动”,他对着我大吼,大概是哭过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扫把从手里掉了出来。
“你自己来,我才不想帮你呢”我生气地把铲子往地上重重一放,这人真是不识好歹。
可我还是没忍住,从我的相机包里找到平时常备的急救包,拿出消炎药膏和创可贴递给他。“自己处理下伤口吧,我怕血。你自己不Care,可你总得顾别人的感受吧”我没好气的说。
他依然没理会我,根本没看一眼我递给他的东西。站起来在他的行李箱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绒布袋,捡起我丢在地上的扫把和铲子把水晶玻璃碎和灰尘铲进袋子里。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羽绒外套,仔细地裹在黑绒布袋的外面,仿佛是什么贵重得不能丢失的宝贝。我把创可帖和消炎药膏放在床沿边,不再理会他。
Ivy婧儿摄于新西兰镜湖一阵沉默过后,“我的未婚妻是一个乡村支教老师”他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很喜欢那里的孩子,喜欢教孩子们画画,但是画画的颜料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买得到。”他哽咽着继续说。
“我们说好了,等油菜花开了的时候就一起带孩子们去写生,然后我们就结婚。”他抽噎起来。
“但是她。。。”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她在去给孩子们买颜料的路上出了车祸。”他抱紧了裹成一团的外套。
“她说她是灰姑娘,希望穿上水晶鞋做我的新娘,要我带她坐火车看遍大江南北,我是个连甜言蜜语都吝啬的人,甚至都羞于对她说出那三个字,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大声哭了出来,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捂着脸,肩膀抽动着,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从他断断续续地描述中,我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想把他心爱的姑娘拥在怀里,谁知不小心竟睡着了,水晶盒子摔了下来。我有些难过,泪水控制不住的滑下脸庞,我不知道是替他还是替自己难过。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陪着他流泪陪着他沉默对他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安慰吧。
Ivy摄于好牧羊人教堂我们都在不同的人生里演绎着不同的故事,也许只有相互陪伴过,一起度过曾经的人,才能体会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欢喜和悲伤。回不去的曾经都成了故事,我们既是这些故事的主角,又是说故事的人。
帮他包扎好了伤口,他回了上铺。关了灯,车厢里恢复了一片寂静。
Ivy婧而摄于冰岛火车孤独的继续缓缓前行着,我睡不着,坐起来趴在桌子上想看看窗外的风景。此时窗外一片漆黑,连一盏路灯也看不到了。看了看百度地图,原来已经出了洛阳城。天空中,用肉眼居然看到了依稀露出的星星点点,有些意外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和星星相遇,人生际遇里总是有太多的意想不到。
Ivy婧儿摄于澳大利亚中央海岸看看时间,凌晨00:30分,已经是2024年的圣诞了,思念在心底蔓延开来。
“Merry Christmas!I love you”。
我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有些话一定要趁来得及的时候说出口,有些事一定要趁来得及的时候去做。
Ivy摄于堪培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