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仇

第三章

马大哈从付老头家一回来，就喜滋滋地对父亲嚷道：“爹，马上去选个良辰吉日，我要和丽丽成亲了。”马老六问道：“宝儿，丽丽同意了？”“丽丽同不同意不要紧，只要她爹同意就行。”“宝儿，付老头早许诺过，谁能拿出三千元钱给他，丽丽就归谁。”马大宝道：“我已给了他一千元钱了，那二千元钱明天我去补足就是。”“宝儿，何利民那小子没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丽丽娶过来。”马大哈忧心忡忡地说：“爹，何利民虽说没钱，但丽丽的心在他身上，要想把丽丽娶过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打算用什么手段把丽丽弄到手？”“爹，你先去把日子定好再说。”“宝儿，我马上去黄道士家翻看黄历。”

马老六走后，马大哈躺在床上，看着床头边那一捆捆崭新崭新的百元大钞，他的思绪不由悠悠地飘回到那次离家出走后的往事来。

三年前，他离家出走，身无分文，饥了，就去偷别人的东西吃，有几次，被人当场抓住，打得半死。有一次，他饿倒在荒郊野外，被一姑娘发现，把他背回家来，给他喂水喂饭。吃饱喝足后，马大哈顿时来了精神，一双贼眼在姑娘身上溜来溜去，见这姑娘生得如花似玉，顿起歹念，一个饿狼扑食把姑娘扑翻在地。姑娘骇得大喊道：“救命啦！救命啦！”恰在这时，一个人从这里路过，听到喊声，冲了过来，马大哈见状，吓得双腿直哆嗦。来人喝道：“马大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胡作非为？”马大哈一看是王二叔，跪下来求饶道：“王二叔，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饶了我吧。”王二叔道：“我可以饶你，但这位姑娘能不能饶你，问她去。”马大哈向姑娘磕头如捣蒜道：“大姐，都怪我一时糊涂，冒犯了你，饶我一次吧。”姑娘道：“我好心救你，你反而恩将仇报，我本想狠狠地惩罚你一番，但看在你悔过的份上，饶你一回。滚！”马大哈从地上爬起来，如丧家之犬逃走了。

马大哈又走了几天，来到一座熙熙攘攘的城市。这里人来车往，川流不息，非常热闹。街道两旁阵列着数不清的水果摊、食品摊。马大哈本已饥肠咕噜，瞧见这些东西，顿时涎水直流。他想偷几个一饱肚腹，但摊主一步不离地守在那里，马大哈不敢下手。这时，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近摊旁，掏出钱来买水果，马大哈看得真切，那小女孩身上有几十元钱，当那小女孩买好水果往回走时，马大哈尾追而去。

那小女孩走进一条偏僻胡同，马大哈见四周无人，就一个箭步闯上去，抓住那小女孩，恶狠狠地说：“小鬼，把钱交出来！”小女孩吓得惊叫起来。马大哈一不做二不休，把小女孩掀翻在地，强行抢劫。小女孩拼命地护住钱袋，马大哈气得用脚朝小女孩乱踢，小女孩负痛松手。眼看马大哈就要把钱抢走，这时，有一群人朝胡同里走来，看到这种惨状，大喝一声：“住手！”马大哈一看势头不对，丢下小女孩就逃，那群人冲上去将马大哈逮住，一顿拳打脚踢，马大哈痛得哭爹叫娘。“别打了，别打了。”有一人走上来制止。众人道：“这种人不打死，留在世上是个祸害。”那人道：“把这家伙交给我处理。”众人道：“你是什么人？”那人道：“我是公安局的。”众人见他是公安局的，也不说什么了，把马大哈从地上拖起来说：“狗杂种，让你蹲监狱去！”

那人押着马大哈走了一阵，就悄声问道：“老弟，你叫什么名字？”马大哈低着头不敢回答。那人道：“老弟，我不是公安局的，我和你一样，也是个打砸抢的人。”马大哈歪着脑袋问：“你不是骗人吗？”“骗你的是狗娘养的。”“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是公安局的？”“我不说是公安局的，能把你从他们的拳脚下救出来吗？”“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见你胆量过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劫，了不起！”马大哈听到夸赞，顿时来了劲头，侃侃道：“大哥，我马大宝从小就抢。”那人道：“老弟，你一定发了大财。”马大宝哭丧着脸说：“我至今身无分文。”那人道：“马大宝，你太不会抢了，瞧你抢的人，身上没几个钱，要抢就盯着银行抢，那里面的票子数不清。”马大哈道：“我一个人身单力薄，如何抢银行？”那人道：“你能不能和我们合伙干，我保证你能发大财。”马大哈大喜道：“大哥，只要能发大财，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那人道：“我叫你去杀人，敢不敢？”马大哈把胸一拍，阴沉沉地说：“只要有钱可捞，就是去杀我亲爹，我也不会手软！”那人听后，大喜过望，拍着马大哈的肩膀说：“马大宝，我领你去见一个人。”当下两人朝一条阴暗胡同走去，来到一扇鬼头大门前，那人停了下来，敲了三下门，立时便有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将门打开，娇声娇气地说：“小六子，你回来了，头佗大爷叫你去物色一个能人回来，找到没有？”小六子指指身后说：“黑玫瑰，我小六子出去找人，还能空手回来。”黑玫瑰瞟了马大哈一眼，嘴一噘说：“小六子，依我看这小子是个孱头，你找他回来交差，不怕头佗大爷砍你的脑袋？”小六子道：“黑玫瑰，你别小看人家，我看头佗大爷一定会满意的。”黑玫瑰轻蔑地说：“小六子，咱俩打个赌，如果这小子你在头佗那儿交了差，叫他拿刀来砍我的脑袋。”小六子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黑玫瑰道：“如果交不了差，你又怎么样？”“你拿刀把我砍了。”“一言为定。”两人离开黑玫瑰，又走了一刻钟，小六子停下来说：“马大宝，马上就要与头佗大爷见面了，你要当心点，头佗大爷问你话，你要大胆地回答，否则，我要挨罚的。”马大哈道：“头佗大爷是个什么样子？”小六子道：“等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

在一阴暗潮湿的地洞里，马大哈见到一个秃头顶，鹰鹫眼，鼓腮帮，毒蛇口的怪物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两旁站着十来个手持铁棍，如狠似虎的大汉。马大哈自娘肚子里生下来，从未见过这种阴气森森的场面，乍见之下，腿肚子都吓软了，哆哆嗦嗦地龟缩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小六子跪在头佗面前禀道：“头佗大爷，我帮你物色了一个非常出色的人物回来了。”

那怪物睁着双鹰鹫眼在洞里搜寻了一圈后，冷森森地吼道：“小六子，人呢？”

小六子回头一看，只见马大哈瘫在地上，浑身抽搐，心下暗叫道：“不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就是他。”

头佗一看，咆哮道：“小六子，你好大胆，竟敢拿一个孱头来胡弄本爷，你不想活了！来人，把小六子拉出去砍了！”

立时走上两条大汉将小六子架起就走。

小六子叫屈道：“头佗大爷，我找回来的这个人确实是个能人。”

黑玫瑰在头佗耳边撺掇道：“大爷，小六子目中无人，竟敢违抗你的旨意，不杀掉他难以解恨。”

头佗淫荡地一笑，说：“我的美人儿，你也想杀他？”

黑玫瑰道：“头佗大爷，我和小六子打了一个赌。如果他找回来的人你满意，就叫那小子拿刀砍我的脑袋；如果你不满意，就叫我砍下他的脑袋。而今头佗大爷果然不满意他找回来的人，就叫我拿刀砍下小六子的脑袋。”说罢，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来。

头佗道：“小六子，你的死期已到，有什么话就对本爷讲。”

小六子哭诉道：“头佗大爷，我小六子对你忠心耿耿，每一次办事我都按你的旨意办。”

“那你这一次为什么要违背我的旨意？”

“这一次也是按照你的旨意办。”

“小六子，我对你提的那三个要求，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回大爷话，我牢记在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找回这么个废物来交差？”

“头佗大爷，你不是要我找个一要有胆量，二要阴险毒辣，三要为了钱，敢杀人放火，这小子完全具备这三个要求。”

“你说说看。”

“这小子今天在街上抢一个女孩子的钱包，没有胆量的人敢吗？”

头佗点点头说：“这第一个要求基本上通过。”

小六子继续道：“这小子对那女孩拳打脚踢，把那小女孩踢得浑身是伤，还不够狠毒吗？”

头佗又点点头说：“这第二个要求马马虎虎。”

小六子接着说：“这小子亲口对我说，只要有钱可捞，他亲爹也敢杀。”

头佗不以为然地说：“这第三个要求，有待来日验正。”

小六子道：“头佗大爷，这种人你还不满意？”

头佗道：“把小六子放了。”

黑玫瑰急道：“头佗大爷，不杀小六子了？”

头佗冷笑道：“该那小子来收拾你了。”

这天，小六子把马大哈叫过来道：“马大宝，我今天要你去办一件事，办好了有奖，办砸了，要你的脑袋！”

马大哈道：“什么事？”

“你敢不敢去？”

“只要有钱，就是去杀人，我也敢去。”

“马大宝，我今天就是要你去杀一个人。”

“谁？”

“黑玫瑰。”

“杀她？”

“不敢了是吗？”

“那有不敢之理，不过，有多少奖金？”

“二千。”

“那好，我马上去。”

没一顿饭的工夫，马大哈便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来了，扔在小六子脚下，伸手过去说：“钱呢？”

“你问头佗大爷去。”

“是你许喏的，怎么问他？”

“今天是头佗大爷在考验你。”

“干得好！”头佗从背后闪了出来。

马大哈道：“头佗大爷，赏钱呢？”

头佗当即拿出二千元钱给马大宝。

小六子道：“马大宝，头佗大爷还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办好了，给你两万元钱的赏金，你去不去？”

“这么丰厚的赏金，那有不去之理，不过，是什么任务？”

头佗道：“你今晚带上十来名兄弟去广州抢劫银行。”

是夜，马大哈带领十多名歹徒闯进银行。

银行里的工作人员正全力以赴清点钞票，冷不防几把雪亮的匕首架在他们脖子上。

“别动！”马大哈威胁道：“谁动杀了谁！”

马大哈看着那一堆堆钞票，涎水流出五尺长，急不可待地伸手去抓，一工作人员飞起一脚朝马大哈踢去，马大哈负疼，钞票哗啦啦掉了下来。其余的人员也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危，同歹徒搏斗起来。一时间，正义和邪恶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但终因歹徒人多势大，这几名工作人员被歹徒剌成重伤，倒在血泊之中。

马大哈把钞票统统装进麻袋，背起就走。就在这时，几辆警车呼啸着朝这边开了过来。马大哈一伙见状，慌忙夺门逃跑。马大哈背着麻袋从窗口跳了下去，把鼻子跌破了，鲜血直流。

马大哈把麻袋背到头佗面前，头佗打开麻袋一瞧，只见一捆捆崭新崭新的钞票炫花了眼，，头佗赞赏道：“马大哈，你真了不起！”马大哈道：“头佗大爷，赏金呢？”

“问小六子去。”

马大哈道：“小六子，把赏金给我。”

小六子道：“马老弟，你们辛苦了。头佗大爷，先没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头佗当即吩咐大摆酒宴。

歹徒们你争我夺，宴席上一片狂笑声。

酒至半巡，马大哈问头佗道：“大爷，小六子怎么不来喝酒？”

头佗道：“他上茅厕去了。”

马大哈道：“我去把小六子找来。”

马大哈在茅厕里怎么也找不到小六子的踪影。

其实，小六子并未去上茅厕，而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视着宴席上的歹徒。当这些歹徒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倒在地上打呼噜时，小六子就跳出来，把歹徒们一个个干掉，独吞那一麻袋钞票。

小六子一点人数，发现马大哈不在其中，立即拿刀四处寻找马大宝。

马大哈见小六子气势汹汹地朝自己奔来，问道：“小六子，你怎么浑身是血？”

小六子狰狞地说：“马大哈，所有的人都被我送上西天了，你也不例外！”说着，拿刀朝马大哈砍去。

马大哈一闪身，小六子扑了个空。马大哈也拿出刀来和小六子厮杀起来。不一会儿，马大哈就把小六子送上了西天。马大哈背起麻袋朝家里溜去。

“宝儿！宝儿！不好了！”马老六惊惶失措地闯进来。

这一声惊叫，把马大哈惊醒过来。

“爹，什么事，慌慌张张。”

“宝儿，我看见丽丽和何利民走在一起，亲热得很啦。”

马大宝一听，暴怒道：“何利民，我要杀了你！”操起一把菜刀往外冲。

马老六急忙扯住道：“宝儿，你不是何利民的对手，你去只能自己吃亏。”

“爹，难道就让何利民把丽丽抢走？”

“丽丽还是你的。”

“爹，不杀了何利民，我如何得到丽丽？”

“杀何利民是迟早的事。”

“爹，把日子择好没有？”

“后天。”

马大哈狂喜道：“何利民，丽丽后天就是我的了。”

这时，二狗子和三猴子来到马大哈面前。

二狗子献媚道：“大宝哥，你真能干，在外面发大财回来了，能不能借三千元钱给我？”

三猴子也讨好地说：“大宝哥，小弟愧不如你，袋中没有分文，如今想办一件大事，特向马大哥求援，借三千元钱给我行不行？”

马大哈歪着脑袋问：“真他妈的，借钱干什么？”

两人道：“只因付老头提出娶丽丽者，要拿三千元的聘礼。”

马大哈嗤笑道：“二位也想娶丽丽为妻？”

两人道：“大宝哥，我们想丽丽想得快发疯了。”

“啪！啪！”马大哈左右开弓赏了两人一记重重的耳光。

两人被打得昏头昏脑：“大宝哥，不借钱也罢，为何要打我们？”

马大哈呲牙咧嘴道：“我还想杀了你们！”

“大宝哥，你是不是也想娶丽丽？”

“我告诉你们，我和丽丽后天就要成亲了，你们还想娶丽丽，给我滚！”

两人道：“大宝哥，你不借钱给我们，我们不走。”

马大哈恼羞成怒：“不滚，也得滚！”马大哈操起一把菜刀朝两人砍去。

两人吓得抱头鼠蹿。

马老六拦住道：“二位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要走。”

两人道：“马大哥要杀我们。”

马老六道：“宝儿，他们来借钱，你多多少少要打发他们一点。”

马大哈道：“爹，他们借钱，还不是要和我争夺丽丽，我岂能借钱给他们。”

马老六道：“你们借钱可以，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两人道；“什么条件？”

“咱们联手对付何利民。”

两人道：“只要马大哥肯借钱给我们，我们就与马大哥联手对付何利民。”

马老六道：“宝儿，先给他们每人一千元钱。”

“不行！”

马老六道：“宝儿，付老头要的是三千元钱。再说，丽丽后天就是你的了。可对付何利民日子还长着呢，你一个人身单力薄，有了他们两人，你就如虎添翼，对付何利民易如反掌。”

“爹，我明白了。”马大哈大喜。

“那你借不借钱给他们？”

“借。”马大哈从身上掏出二千元钱来说，“你们以后得听我的，否则，我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