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我在澳洲继续边工作边读书。11月初放暑假前,老师教了我们一首圣歌《Ave Maria》,这是一首赞美圣母的颂歌。老师坐在钢琴旁,先自弹自唱了一遍,它的旋律缓慢,变化不多,连贯性强,整体风格是平抑舒缓的。但其中不经意展露的一个个高音,绝对是神来之笔。老师用假音完美地演绎了这一个个高音,而真假音的转换,却是处理得天衣无缝。听得出来,老师并不是唱不上去,而是用假音的转换,来增强歌曲的感染力和表现力。但轮到我们自己唱的时候,同学中大多数都唱不好,我也如此,唱到高音部分时,用真音唱不上去,用假音又唱不出来。
因为喜欢这首歌的旋律,放学的路上,我还在看着歌谱。不知不觉已走在Rundle Mall的街心,一阵轻柔的钢琴曲飘过来,抬头望去,那位意大利琴师又坐在街边弹奏钢琴。我几乎每天都会驻足他的钢琴旁,听他弹奏。我走了过去,在他钢琴前的小盒子里放了些零钱,站在他身边静静听他弹奏。一曲终了,我忐忑地将手里的歌谱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歌谱,对我微笑地点了点头。修长的十指,优美灵巧的在黑白键上舞动,那缓慢的,连贯的,轻柔的旋律便从他那优美灵巧的指间流出。我闭上双眼,如痴如醉地听着这动人的旋律……
转眼间,就到了12月24日,第二天是圣诞节了,大家就要开始一年里最长的Public Holiday了。下午收拾好家里的卫生后,我打算去Rundle Mall为假期储备些食物。刚走近Rundle Mall,就被这里的热闹震撼到了。只见一队队的合唱团,正演唱着一首又一首的圣歌。他们分别来自各教会学校和各宗教团体。这些合唱团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即都是无伴奏合唱。有人曾说过:“任何一种音乐它所要给我们的仅仅只有两个字――回归”,回归到最真实、最简单的状态。所以没有任何乐器伴奏,没有庞大音响的烘托,只有二十来个人的四声部合唱,就可以演绎出最动听的旋律,展现出最唯美的风韵。站在那里,你可以清楚地听到高音的空灵和飘渺、中音的浑厚和饱满、低音的深沉和坚实,以及最低音的震撼和厚重。这些悠扬悦耳动人心魄的歌声,让我心生空旷、宁静、悠远的意境。
此起彼伏的歌声,将这里变成了歌的河流,歌的海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唱、联唱、轮唱叫人辨不清头尾,摸不到边际。Rundle Mall总共不过500多米长,我就不停地从最东慢慢走到最西,再由最西慢慢走到最东,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不断的在这些合唱队前驻足停留,聆听他们发自肺腑的虔诚之声。歌声,如同一泓潺潺的细流,洗涤了我的心灵;歌声,如同一缕灿烂的阳光,照亮了我的心扉;歌声,如同一阵微微的春风,拂去了我的惆怅。而那些演唱者们,脸上的表情,都是那样的祥和、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善良、那样的和蔼。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街灯初上,合唱队陆陆续续地结束了表演。Rundle Mall又恢复了往常的清静,我独自走在街上,街灯将我孤单的身影一会拉长,一会缩短。忽然,一阵钢琴声响起,是《Ave Maria》!循着琴声,我侧过身,看见那位意大利琴师正微笑地看着我。霎时间,我的心随着那琴声一齐起伏,琴声似乎与我的内心产生了共振。泪水模糊了双眼,我用右手按住左胸口,缓步向他走去,任泪雨纷飞。走到他面前,我身体稍稍前倾,微微低下头,向他浅浅的鞠了一躬。一曲终了,我正要投放零钱,却没看见那只盒子,抬头要询问时,第二只曲子开始了。我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他却微微抬起头,扬起下巴,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这样,他一首接着一首的连弹了七首圣歌曲子,这些曲子有我听过的,也有我闻所未闻的;有我熟悉的,也有我陌生的。七首曲子弹完后,他站起身来,手里拿着一叠乐谱。一双如大海般蓝色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我,轻轻地说了声“Merry Christmas!” 我对他微微点了下头,恭恭敬敬地说了声:“Merry Christmas!” 他将乐谱递到我面前说:“这是刚刚你听到的七首乐曲的乐谱,今天我将七首乐曲和乐谱都送给你。” 我睁大着一双感激的眼睛看着他,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他把乐谱放到我手上,看到我手里的钱,笑了笑说:“今天不收钱,只为感谢你一直以来每天都来听我弹奏。” 此刻的感动,让我泪雨滂沱。我抬起右手,按住左胸口,身体尽可能地前倾,低下头,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以表达我最深切的谢意和感动……
依然独自走在街上,街灯仍然将我孤单的身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但此刻,我的心里是温暖的……
2018.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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