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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106砍柴
出工二十天,按时回到村里。当天下午,全村人都聚集在一堆组织政治学习。尚北沃念了两篇报道,尚学乾传达了上级指示精神,然后含含糊糊又是叮嘱这个叮嘱那个说了一圈拜年话,人们就稀里糊涂的散开了,石黄菊也大致明白就是从今天放假,只是队上是不敢明说罢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工,也只需要听钟声。
公公去镇上带回来一包包的年货,婆婆从早到晚都在洗洗涮涮。石黄菊也想忙碌起来,只是睁眼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都不知道自己起床后该去干点什么了。地扫过了,桌柜擦过了,这屋里还有什么呢?尚良正也不在身边,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去找尚良正?她突然冒出这个念头,为什么不去找他呢?也许他这一半天就要放假了,就算在县城里不买什么年货,他们也能一起回来啊!
她麻利的起床收拾洗漱,泡着玉米饼子喝了两碗玉米粥,便敲响隔壁公婆的屋门。她需要借用一下公公的自行车,那车子除去她们回门骑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人动过,像个宝贝似的供起来。
屋子里婆婆和公公蹲在火炉口边正在清洗一挂猪肠子,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腥臊腥臊的臭味。听说她要用自行车,公公很痛快的答应,起身去墙角摘取钥匙。
章道山不放心的问:“你也会骑车?这么多年,我也想过要学这个,你嫂子也不会骑,就是你大哥尚良成也是学了很久才学会的呢!你真的会?”
石黄菊微微一笑道:“很简单的,骑两圈就会了,真的没有多难。”
章道山又问她要去干嘛?是不是回娘家,现在都年底了,要回娘家可就不能空着手了,还是等尚良正回来后再一起回去,也不能光看他的爸妈,还有他的叔伯姑姨这些亲戚都应该去看看。
石黄菊说她只是想去县城转转。章道山还没有说什么,尚道山就停住去拿钥匙的动作,略作沉吟的问:“是良正让你去找他的吗?还是你们两个提前就说好的,让你今天去找他?”
石黄菊不明白公公何出此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说都不是。尚道山便在屋角的圆凳上坐下,端起搪瓷缸子慢悠悠的吹起茶叶。
章道山审慎的望望丈夫,又扭头看一眼石黄菊,手上一遍又一遍的在浑浊的温水里摞着油腻腻的猪大肠,自言自语般的絮叨:“你爸在外面上了这么多年的班,我就从来没有去找过他一次。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上班。知道为什么吗?这里头可是有不少的说道呢!”
石黄菊刚要开口,尚道山已顺着说下去,意思是尚良正现在刚进厂里,正是学技术求上进,被组织上领导上考察的阶段,想要将来步步高升,方方面面不能有纰漏。而她现在去厂里找他,可能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却也可能会造成什么意想不到的影响。既然有这个风险,又不是什么非去不可的紧急事情,他的建议还是不去为好。
尽管石黄菊觉得公公说的道理非常牵强,从心理感受上有些难以接受,可又转念想到公公是在外面上了这么多年班的人,肯定对厂子里的人情世故更明白,自己冒冒失失的找到厂里去,说不定还真会影响了尚良正的仕途。兴许还会惹得尚良正不高兴,自己辛辛苦苦的用热脸去贴凉屁股,那又是何苦。
她也记起来,自己在大姨家住了那么多年,的的确确也没有见大姨主动去找过大姨夫,每一次都是大姨夫带着大姨去厂子里住上十天半月的,然后再一起回来。如此看来,在外面上班的人还是对家属像跟屁虫似的找上门去有所顾忌的。
石黄菊没有年货可以收拾,也不能整天的窝在被窝里,可只要下了炕,这屋子里就跟院子里没什么区别,比外面更加阴冷。炉子从她回来就没有再生火,东墙根底下那可怜兮兮的一堆煤也只能等尚良正回来后点上两天。平常她就只能靠着早饭晚饭时点着柴灶烧烧土炕那点温和气来扛过孤单单的漫漫长夜。
就算是烧柴灶,院子里的一堆柴火也在飞速减少。她便决定趁着这几天赋闲在家,要去外面搞些柴来烧。田地里是光秃秃的,连棉花根都被人们捡拾回去烧火,她只能另想办法,目光便落在乡间路边那些大树乱蓬蓬的枝杈上面。
于是每天她就背着筐,揣一把柴刀出去,选定一个整天都未必有人经过的背静地方,选好一两株足够粗壮却不算太高的大树,背着柴刀麻利的爬上去,把一丛丛干枯的枝杈砍落下来。她是不敢砍得太过分,严格把握的标准就是让某个大队的人抓到,也不至于给她定性成破坏公共财产的罪名。当然,她也不可能让人抓住,只要远远地看到有人过来,她就像惊慌失措的兔子般宁愿丢下柴刀和背筐,也要远远地跑开。等人影消失后,她再悄悄地摸回来,这就像毛主席老人家教导的游击战术。
等砍落了上面的枝杈,她就坐在树底下,不慌不忙的把落地的枝杈都截成大致长短,在路旁的边沟底下整整齐齐的排好,再把树底下当年蹿生的树胡子修理一遍,把这些细细的枯枝掩盖在最上面然后奔向附近的下一个目标。中午时她会背一些枯枝回去,柴刀是压在筐底下不敢露出来的。这些截好的枝杈要等到天蒙蒙黑后她再一筐一筐的背回去,最多的时候,要背上四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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