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秘密

闲来无事，在台灯下翻看三毛的《雨季不再来》。里面记录着三毛的成长故事，却也或多或少暗含着我们每个人的成长轨迹。每读一篇，我总恍恍惚惚回到过去，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于是逐渐清晰起来。

三毛的笔下，偷东西被看作是件很“平淡”的事，她甚至“也问过几个朋友，问他们有没有同样的经验，多半答说有的，而结果却都相当辉煌，大半没有挨打也没有被责备。”而我却还清晰记得，这之前的紧张，过程中的忐忑，以及得手后的窃喜。

小学的女孩儿最爱拉帮结派，我们那一帮子一起玩的女生不知道谁先开始学会了偷东西，并且彼此心照不宣的说成是买……东西，故意拖长买字的尾音，以示区分，有点像接头暗号。

刚开始，我们只是在学校旁边的文具店、小卖部里，偷一些小零食，圆珠笔上挂着的小吊坠，人多眼杂，我们往往百发百中。后来胆子逐渐大起来，逛超市的时候也偷。我还清楚的记得，一次去超市，我顺手把一瓶木糖醇塞进书包里，出去的时候我什么也没买，不敢抬头，害怕眼神会透露我的秘密。幸运的是报警器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响，于是木糖醇得以顺利的躺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吃两颗。后来被弟弟发现的时候，我有些惊慌失措，强装镇定的辩解说是自己攒钱买的，并且允许他和我一起吃，但不安其实一直都在。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我快忘记曾经还有这样一个自己，但每次冷不丁想起来我还是会羞愧和自责。老天垂怜，我没有被发现过一次。倘若那时候报警器响了呢？又该是怎样一幅场景。我会被警察带走吗？或许我会因为未成年而逃过法律的责罚，但当众被拆穿的耻辱感和老师家长的责备也足以给我尚未成熟的心灵蒙上一大块阴影。很庆幸，那个小孩没被发现，也没继续偷下去。

最后一次偷东西，是在老家的一间商店里。我和姐姐一起去买年货，人一多，老板开始不耐烦，再加上又是两个小孩子，更加横眉冷对，我很不服气老板的态度，决定教训她一番。于是我对着姐姐得意的使了使眼色，然后顺手把一包纸巾塞进衣服里，却因为太慌张，纸巾立马又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姐姐只是带着好像轻蔑，好像羞耻，又好像生气的语气呵斥我快点走，我才不好意思的跟着走了。可能是从姐姐的态度里明白了些什么，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偷过东西。

这件事我从未对人提起过，甚至在记忆里不愿承认那个小女孩就是曾经的我。但从我把那个小女孩从阴影里拉到阳光下的时候，我开始放下自责和埋怨，想要拍拍小女孩的头，给她一个拥抱，抹去她的惴惴不安，告诉她不用自卑，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童年里，也曾两个帮派的女生相约地下室打架，还没开打就瑟瑟发抖。也曾因为吵架被好朋友一路追着要回送我的玩具，我哭着跑回家，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来。也曾一根雪糕，一人一口；书包一扔，草坪上做游戏……

那都是只属于我的，童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