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母亲之五

致母亲之五

今天周二，你离我二十九天。

至今，我的嗅觉中，仍飘荡着你离去时的味道。尿味儿。

你一直省吃俭用，身体极度虚弱。去年冬天从哈市做完穿刺回来，你又摔了一次，很重，甚至走路都困难。可你拒绝去医院，你怕了那地方，也更不想花钱。

元旦后，我休了年假回来。就闻到你身上的尿味。可你一辈子干净、要强，我不敢提醒你，我说你刚摔伤行动不便，我帮你洗衣服，你坚决不同意。

另一个原因是你一直不适应坐便器。之前二十年父亲做了两个高的脚踏、坐便就成了蹲便。可父亲得了帕金森后抬脚吃力，脚踏就撤掉了。从那时起，这十年，他坐便，你就只能撅着。你摔伤后，上厕所就成了艰难的折磨，尿到裤子上就无法避免。姐姐比较粗线条思维，居然没发现。

你不让我洗衣服，我就洗沙发垫，天天擦洗卫生间。我买了最好的藏香，每天点几根，让任何人都闻不到尿味儿，包括你自己。

你给我留下的另一个味道是奶味儿。我小时候，咱家穷，只父亲一个人工作。为了不饿到我，你让我吃奶吃到5岁。

你是世界上最宠我的人。之前你说，儿子虽然你都四十多了，可娘还想抱抱你、贴贴脸儿。

第三种味道是炖菜的香味儿。小时候，你炖排骨豆角、炖酸菜、炖茄子⋯哪怕没一丝肉，儿子也吃得香。这几年，你突然不会做菜了，每次回去都是我下厨，端上桌的你都说好吃。

唉，现在哪一种味道都已远去，我再想闻到已经不可能。

唯有流着泪，看之前的照片，在心里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