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路过人工湖,我看到一位大叔在卖麦芽糖。黄色的麦芽糖被敲成不规则的小块,整齐地摆在小簸箕里。大叔用锤子不停地敲打着另一块钢铁,发出“叮叮叮,叮叮叮”的清脆声响。这个声音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童年。
外婆是我们那一带做麦芽糖的高手。在那个零食稀缺的年代,外婆不仅做麦芽糖,还会用刚熬好的麦芽糖制作出美味的核桃糖、花生糖和五颜六色的米花糖。我常常带这些零食去学校,小朋友们都羡慕不已。记忆中,制作麦芽糖总是在重大节日,比如中秋、春节。后来我到外地读书,每次离家前两日,外婆总会破例做一次麦芽糖让我带去学校。
做麦芽糖的日子总是最开心的。妈妈会带我们回外婆家,小姨们也会赶回来。一大早就把糯米和麦芽泡好,第二天清晨便开始碾米浆,然后放到锅里熬煮。一开始要烧大火,不断加柴,等沸腾起来改为小火,看着米浆和麦芽在锅里翻滚,我和表弟妹们常常迫不及待地问外婆:“甜了吗?”外婆总是笑着说:“还没有,还没有。”问了许多次后,外婆会打一碗滤出渣后的糖水给我们喝。那混着麦芽香味的淡淡糖水,不太甜,但一口下去,甘甜渗入每一个细胞,我总央求外婆再给我一碗。
晚上,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外婆会做一大桌子菜,有鸡枞炖鸡、香肠、酸菜鱼等。大家围着桌子聊着各自的近况,热闹非凡。吃完饭,满满一大锅的麦芽米浆已经熬成了小半锅。外婆把灰白色的米浆沥出,将糖水重新放回锅里继续熬煮,外婆一直站在灶边,不停的拿大铲子去翻糖水,火也要烧到最小,生怕弄糊,直到变成褐红色,屋里屋外弥漫着越来越浓的甜味。糖浆熬到只剩大锅底一小圈时,外婆会熄火,把一部分糖水盛到盆里,放入炒香的核桃、花生,另一部分放入各色的米花和炒爆的苋菜籽,做成米花糖,剩下的糖水则留在另一盆里,另外留一大碗则给我们做搅搅糖。
第二天,冷却后的米花糖和核桃糖被切成小块,没有核桃的糖则被拉扯成条,最终变成了乳白色的大块“叮叮糖”。我总是贪心的吃了这种再吃那种,外婆总会笑眯眯地轻轻敲我的头,“小馋猫!别吃那么多,小心牙齿吃坏了。”每次做一次麦芽糖,足够我们吃很久。有时我咳嗽了,外婆会用麦芽糖蒸芫荽给我吃,吃两次就好了。入口即化的麦芽糖怎么吃都不腻。
米花糖、核桃糖和叮叮糖伴随着我的童年、少年,直到我结婚。然而,外婆走了,妈妈和小姨们都没学会外婆的手艺,家里再也没有做过麦芽糖。现在超市里有机器做的姜味、枇杷味、巧克力味等等各种的麦芽糖,但与手工制作的味道相去甚远。后来,我也偶尔遇到像今天这样挑着卖的手工麦芽糖,但总吃不出以前的味道。或许,那些甜蜜已深深嵌在我的记忆里,让我在苦涩的日子里忆起往昔的甜美,暖意盈然,奔向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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