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胆者，蜀人。其貌不扬，胆量尤大。时有“天包胆，胆包天”之语；窦，“胆包天”者也。
司马公称汉高祖“隆准而龙颜”，龙凤之表也。窦五短身材，尖嘴猴腮，众戏之为“ 土豪”。 土者，侏儒其形，豪者，天赋之胆魄也。虽非“隆准龙颜”而不失“阿飞”、“瘪三”之本色也。或曰“昔日之刘三不过如是，隆准而龙颜，犹风云际会，得其时耳。”窦尝自矜曰：“汉之刘季，斩白蛇，雕虫小技耳，吾当屠龙。恨者不逢其时，难伸大志于天下也。”
一日梦寐，有微卵入胸，状若蛆蛹。初不自觉，移时膨如鸡子；俄尔，胆气纵横，胀塞腹心，英雄无用武之地，忒煎熬人也。忽见一羔羊，羸弱不堪，似独力难支己身。窦不自禁而恶从胆生，喑呜叱咤，近羔羊以徒手裂而食之。羔羊无奈何，犹砧板鱼肉，徒然挣命而已。窦且食且曰：“真英雄当如是，如登春台，尊享太牢，浩浩乎雄风，敲朴天下，舍我其谁也？！”
志得意满之际，于丛林乜斜一鹿，梅如团雪，著布周身；其角妖娆，枝杈韵陈，顶茸披覆，隐耀生金。窦暗忖：“英雄用武正在今日，所谓“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遂“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近鹿身而断其角，不意惊鹿仰首上挑，窦俯撑鹿角而双足上举。鹿不能脱，峙移时，窦力渐竭，臂酸而抖，庶几坠。鹿“呦”吟，自茸内出一锋刃。窦惨呼，仰卧而腹裂，一线殷红，由喉至阴。一物漾出，盈缩震动，不知所之，倏忽迸破。有物白如豆，无具形，瞬息而没。或言：“无他，结石也。”
散道士云：“蛇胆明目，龙胆则何？窦胆无所惧，且浪言英雄。一结石岂能包天？夫英雄者，得时以济，惠施四海，一渣（之）滓胆，亦何扰扰耶？屠龙其技不屑雕虫，岂搏羔羊而祸麋鹿哉？鹿刃开膛破腹，岂为一结石之伪胆乎？或言，窦通洞，窦岂谁出入者，犬耳。至若犬嚷，色厉而内荏，有所恃；鹿娇柔，一奋而辨雌雄，无所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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