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皮在老图书馆碰到了他。快考试了,大家都喜欢在老馆占个位子复习。阿皮看到邻座一直不在,桌上的书皮写着“陈波峰”,以为是他的名字,他叫这个名字吗,长什么样,有些神秘。
他出现的时候穿了一件深褐色的中长呢子大衣,皮肤很黑,个儿不低很匀称,一张娃娃脸,眼睛圆圆的,有一种忧郁的眼神。阿皮的心里震了一下,这个人看起来还不错…,阿皮立刻嘲笑了一下自己。
邻座之间免不少寒暄两句,他们很快熟识了,他的名字叫做星。在石油化工系一个有很多“名人”的班,他俩说起 “名人”都忍不住笑了,校花和钢琴才女都在他的班,他能说出很多她们的趣事,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阿皮想,他的牙齿好齐啊!所以在他笑的时候忍不住多看几眼。老馆下自习后,星会和阿皮一起向宿舍方向走,星看的书多,讲给阿皮听。阿皮复习的是什么都记不清了,每天最享受的就是下自习回宿舍的这段路程。
有一天,星突然说,我们多走一会吧。阿皮的心狂跳了一阵,默默点点头跟在星身后,在离人群远一点的地方,星捉住了阿皮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大手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阿皮似乎正等待这一刻,幸福的像小鸟一样任他牵着,一路谁也没有说话。阿皮回到宿舍以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镇定的整理、说笑、洗漱,熄灯钻进被窝后蒙上脸,偷偷的笑,她想,自己就像掉进了蜜罐里。每天下自习,星都会带着阿皮多走几圈,在黑暗的马路上手牵着手,他们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只享受在那一刻。
一个周末的下午,星约阿皮,说带她去一个地方。阿皮很高兴,稍稍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很少穿的正式一些的大衣,星看到她后不禁摸了摸阿皮的头,笑着说,你还有这样子的时候。星用自行车带着阿皮,骑到了校外的水库大坝边上,顺着水库边的小路一直向前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坝上长了一丛一丛的草,变成了墨绿色,风吹过来,格外舒适。星和阿皮找了一处斜坡坐下来。星慢慢的搂住阿皮,把唇凑过去,阿皮觉得空气都快停滞了,静静的等待平生的第一个吻。然而星也是青涩懵懂的,他们的唇对在一起,接下去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互相注视着笑起来,拥在一起。他们就像两张白纸,满心欢喜在白纸上作画的就是拥着的那个人。回去的路上,阿皮坐在自行车后面紧紧的贴着星的后背,傻傻的,心里想原来恋爱是这样美好呀。
学期结束的时候是最痛苦的,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星的家在山沟沟里,也不可能写信,阿皮觉得那个假期似乎有一年那么长,终于熬到开学,她想星和她一样,肯定迫不及待要见到对方,然而蹊跷的是,星并没有找阿皮,一天,两天过去了,阿皮慌起来,没有办法正常吃饭睡觉,她不知道星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来也怪,星从未带阿皮去过他的宿舍楼和宿舍,和阿皮的约会几乎都在晚上,星也从未介绍过他的舍友或同学给阿皮认识。阿皮想到这些,再也坐不住了,那天下午她准备上完两节课,就去石油化工系的男生楼下等星。当阿皮和舍友有说有笑的从教学楼楼道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怔住了,像木头一样呆在那,星从对面走来,紧紧的跟在一个女生后面,那样的距离明显是男女朋友关系,星装作完全不认识阿皮,眼神直直的,生怕阿皮叫住他。那几秒的时间阿皮如受刑般煎熬。她百思不得其解,星是换了个人吗?那个笑起来甜甜的露出白牙齿的星,那个和她眉飞色舞讲故事的星,那个青涩的亲吻她的星,就是他吗?
这件事发生后,阿皮终于从傻傻的状态中走出来了,她似乎从和星恋爱的那刻起,就忘记了自己是年级的前几名优秀学生,忘记了自己还是系里的学生干部,忘记了自己还有一帮铁杆朋友。她很快就问到了星的情况,原来星是有女朋友的,教学楼撞见的女孩叫做霞,上学期末他们闹了别扭,霞端着不理星。就在这个档口,星碰到了阿皮,阿皮如同一个替代品一样,被星当做冷战期的调料,佐佐餐,刚刚好。霞和星和好如初了,阿皮成了一个笑柄。阿皮实在气不过,但她一点也不想找星理论什么,初恋什么的,一见钟情什么的,都是笑话。
阿皮一点一点为自己疗伤,她本就是一个喜欢藏着心事的人,苦水也只有自己生生往肚子里咽,星让她忘我的徜徉在云端,也让她狠狠地摔落到谷底,那个吻,是真的吗?阿皮摇摇头,不再想下去了。
当阿皮已经要恢复正常生活的时候,星来了,站在宿舍楼的门口。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谄媚的笑,一点不真实。他说他和霞不合适,分开了,他说才从一个哥们口里知道阿皮是多么优秀的人物,他想重新开始。阿皮有点蒙了,心想这么狗血的剧情在现实中也是有的啊。阿皮理智了很多,心里五味杂陈,还是回绝了星。星想了很多办法,他找到阿皮的闺蜜舍友,让舍友帮忙劝阿皮;他找到他的老乡,也是阿皮在校广播台的学姐劝阿皮。阿皮动摇起来,她留恋那份爱,她又开始和星在晚上走起圈来。
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星在讲自己的事。星的童年经历坎坷,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都不肯要他,是爷爷和小姑把他带大。阿皮心里慨叹,星能顺利的走出大山考上大学实在不易;星的大伯有一些社会地位,指导他看了很多书,星讲起房龙滔滔不绝,阿皮不时夸赞一下,但她实在提不起兴趣;星有时说着说着会意识到阿皮没有说话,就赶紧问个问题,还没等阿皮说几句,他又接过去继续高谈阔论。阿皮越来越意识到,星仍然是那个最初的星,而自己已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星约阿皮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处旅游古迹,阿皮礼貌的跟着去了,星总想有一些亲昵的动作,但阿皮都躲开了。阿皮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旅游回去后,她告诉星自己不想再继续了。星有些失落,心伤的样子让阿皮不忍。阿皮终于理解了《前任3》里面孟云穿成至尊宝的样子是为了挽留,而林佳一边痛哭一边拼命吃芒果是为了放手。
放手,是最好的结局。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星写成了一本纪实长篇小说《家书》,阿皮在心里默默的祝福。
致青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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