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不是潮汐海灵袁华,作文得不到一等奖。
老爸高中毕业后想去学医,可我爷爷怎么也不同意,老贾家是当地十里八乡颇有名望口碑的铁匠,世代单传的手艺我爷爷全指望着我爸继承下去,发扬光大,岂能在他手上断了传承?于是我爷爷咬着牙不松口,就是不同意。何况当时学医可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几年下来学费要三万左右,这对于当时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老爸贼心不死,就是想要去外面看看,不愿意过这种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生活。学医眼看是没希望了,又动起了出去当兵的心思,奈何体检那几天偏偏感冒了,还颇为严重,等病好了,征兵也结束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难违,这个男人似乎认命了,乖乖跟着爷爷干起了打铁的活计。
就这样老老实实打了几年铁,八十年代的中国正是蓬勃迅速发展的年代,村子里的青年都开着拖拉机外出在当地的小砖窑厂打些零工,补贴家用,干些搬砖运土筛沙的活儿,都是体力活,很是辛苦。好在老爸十岁左右就开始跟着爷爷开始打铁,练了一身腱子肉,加上吃苦耐劳,做事认真负责,工地上的工头比较欣赏这个身材敦厚壮实的黑脸小伙,让他做了小工头,老爸抓住机会,几年后小工头混成了当地承包种树的小包工头。
小包工头成了村子里外出打工青年的领头羊,那几年每年临近年关的时候,一领到工款,包工头就会召集村民们来家里领钱,茶几上放着一摞摞刚从银行取来的崭新的人民币。小时候和小包工头走在乡村的街道上,碰到熟人都会像这个小包工头打招呼:“贾局,要去哪儿啊?”寒暄几句后,小包工头拉着我离开,我抬着头问他问什么别人叫他局长,他总是摸摸我的头,笑而不语。
后来我长大了点,懂得了一点人情世故,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叫老爸为局长。不过是恭维罢了。
零五年的时候,老爸用积蓄买了辆摩托,红色的新大洲本田,老爸眯着眼抚摸着摩托像是在抚摸着初恋情人。那个时候农村里里能买的起摩托的寥寥无几,这是实力与地位的象征,那天我看到了老爸眼里的喜悦与成就感,还有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向往。
后来为了给我更好的学习条件,老爸给我我转学去了城里。租住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合院,不大的院落里一共住了三家人,我们一家三口挤在十几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那时候的生活虽然苦了点,但是现在想起来却感觉到很温馨。
后来的一些年,我慢慢长大,岁月让这个男人慢慢老去。他的背渐渐弯了下去,两鬓白发又多了不少,染头发的频率多了不少。从小到大我和老爸其实都疏于交流,尤其后来老爸忙着工地上的事,父子俩一天只能在午饭饭桌上交谈几句,聊的无非就是询问一下我最近学习怎么样,别无其他。再后来我上了大学,甚少给父亲打电话。只有给老妈打电话的时候偶尔提及老爸怎么样,老妈经常嘱咐我多给老爸打电话,说老爸其实很想我,向她抱怨只有在我缺钱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两个男人,父与子,两代人,交流其实挺困难的,偶尔给他打电话或者在母亲半推半就下接电话,总是说不了两句俩人就把电话挂了。
可是,就是这一两句话,也算是男人的柔情了吧。
我有时挂掉电话,想起电话里那个男人,我都会恍惚一阵,然后摇摇头笑一笑。
室友问我笑什么,我苦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老爸干了一辈子承包绿化的小包工头,但熟人见了他依然笑着称他为局长。
后来假期回家,在家里父子俩也很少说话。老爸这些年身体状况不是很好,高血压肾结石,一生健硕的肌肉由于缺乏锻炼已近悉数转化为了脂肪。也许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老爸看事比以前豁达了不少。
去年老爸陪领导来兰州开会,老爸说要抽时间来看我,我说不用来了,学校位置偏僻,来一趟不方便。下午我在上课,老爸打电话说他到了,在宿舍楼下等我。下课后我跑到宿舍楼前,站在他面前我才恍然发觉,原来我已经比他高这么多了,他头顶的头发已近全白了,眼角旁细密的鱼尾纹又多添了几道。他拎着一袋苹果,一袋香蕉站在楼下,那天正好是圣诞节。
远远看到他那一瞬间感觉鼻子有点酸,千言万语到嘴边,怕两个男人矫情,又变成了寒暄。
那天晚上父子俩出去找了个小馆子,聊了很多,具体聊了什么,其实都已经忘了,好像大学这些年和他打电话说的话都没有那天多,说的时间没有那天长,但是好像又什么都没说。
吃完饭送他去车站,他说烟现在还抽吗?
“戒了”
他说戒了好,能别抽尽量别抽,对身体不好。
我沉默了好一阵,说我要考研。
老爸拍了拍我肩膀,什么也没说。
到站后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老爸说让我早点回去,我说好,到宾馆了给我打电话,他说嗯。
看【请回答1988】的时候,宝拉爸爸对女儿说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的时候,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
一直到了很多年以后,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父爱如山。
他是那个永远也不会喊累的男人,也是那个我们做错了事永远等着我们回家的男人。
我害怕父亲有一天真的老成了一个影子,再也走不动路,站在门口颤颤巍巍的等着我们回去,这一生真的太短暂,我怕我还来不及好好爱你们,你们就已经老去。
父亲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如果你们哪一天忘记了曾经的事情,就让我好好讲给你们听,就像你们小时候给我讲故事一样。
下次回家,先给父亲点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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