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
文/春生
冬月初四,太阳大工没上岗,空气里满是湿漉漉的雾气,榆叶梅小柳打了个寒噤,“真冷, ”她说,隔壁的春红没搭话,“我说真他娘的冷。”春红还是没搭话。
“喂,春红,你不冷吗?”
“嘘,小柳,好好休息吧。”
光秃秃的两棵树,褐意浓重,那感情,来一农人,随手劈了作柴火烧也是天经地义的。风神阿胡匆匆掠过,她俩全无动静,没有一片叶子可以随着阿胡一起飞翔,黑色枝丫垂头丧气,它们定然是难看极了,小柳心想,冬天真是讨厌极了。
正月廿四,大工一早上线,看风卷云舒,鸟儿们乘风直下,叽叽喳喳,直奔那醒目处,桃红漫天。小柳正昂着脖子,满枝繁花,黄的蕊,粉红,桃红的花瓣围绕,这心情舒畅,她看着周围殷切的眼睛们,一双双满是光亮,人们举着相机的,凑上鼻头的,陶醉在自己这花雨之中的,甚至吟诗一首,那孩子晃着脑袋说着“妈妈,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女人盈盈笑着。来的人不绝,不说鸟儿们呢,它们歌唱着,唱响一个春天的明媚。
“看咱们多美。”“喂,春红,跟你说话呢。”“呵呵,发现啦,我们一直很美啊。”小柳不同意,“春红你说胡话,从前哪里美了,被人砍了都不冤枉。”春红摇摇枝头,风神阿胡跟着加把劲儿,点点花雨飘落,孩子们跑起来,仰着脸,快乐洒满空气里的每一粒分子。“小柳,享受快乐吧。”
二月十三,小柳恢复了光溜溜的身子,连同一地桃红的花瓣也消失不见,那头桃花们开得正盛,同样的笑脸,前赴后继的人群跟她们再无关系。“春红,你看那些人,前些天还围着我们,现在一个影儿都没了。”
“啊,春红你干嘛啦?我都气死了。”春红在脚底下伸出一条根茎直挠着小柳痒痒,“哈哈哈,哈哈哈,好吧,我投降了,投降了。”“小柳小笨蛋,你看看自己脚下。”小柳回过神,根茎正在一寸寸粗壮中向内生长,扎入无尽地头,一种微妙的力量在她周身行走。
三月十二,枝叶繁茂,小柳感受着自己,好似浓密的小森林,满树绿意。这时候桃花们谢了,另一头的蔷薇花已是满枝,但她低着头,细细品味,不再言语。春红看着小柳,脚下,她们的根茎相互感应,一寸寸,扎向更深处。
春天会再来,冬天也会抵达。
小柳,她长大了。
2024年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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