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之前,我本以为无需再为这段过往写下一字一句了。
时光流转,往事已成云烟,我的思绪也随新事物的到来早已飘远,已无心再去细细回想,感怀往事了。总的来说,我自觉也算是个豁达之人,所谓拿得起放得下,也算能勉强做到,可放得下不代表忘得了。过往的画面总是不厚道,喜欢搞偷袭,直至今日还总趁着某个闲暇时刻钻入我的脑海,一下把我拉回到过去的某个桥段,某个场景,先是弄得我晕头转向,而后又是五味杂陈。对此现象我思索良久才明白,也许在我潜意识深处正是担忧我会把这段记忆搁置,尘封,遗忘,直至最后让它消声灭迹,所以才会一次次地旧戏重演,试图提醒我抓住残存的碎片,不让它们随风消逝。
因此,我决定最后一次为这段过往书写,算是记录,也算是将它彻底地安置妥当。
我和他在一起不过短短三个月,就如大多数年轻情侣,不过是年轻气盛,一时热情上头,但终究是三分钟热度,长久不了。然而,三分钟的热度也有三分钟的情感,也许我与他也曾彼此倾心,真诚以待,并非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我自知我和他开始的动机不纯,不过是因为我们拥有同样的落寞和渴望,和一颗同样荒凉的心。然而,两个冰冷的身体相拥怎能生出温度,两个贫瘠的灵魂碰撞怎会擦出火花。他从开始的热情似火,到后来的冷若冰霜;我从初始的忘乎所以,到最后的心灰意冷,一切的转变只发生在须臾之间。至于他是否真心待过我,我从未得知,也无从得知了。我唯一知晓的是,后来我确实生出了感情,无论是对他,对这段关系,还是对自我感动的付出,虽然远不及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的程度,但也是真真切切的。
这时的他,最初的热度却已然退去,仅有的温存也摇摇欲坠,剩下的不过是一副冰冷僵硬的躯体,一个慵懒无力的声音,和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庞。我试图用好不容易捂热的怀抱融化他,逼人的寒气却叫我畏惧和无措,我只得退缩了。我知道,这段感情期限将至,我做了最后的挣扎,却将他推的更远了,终于我累了,想放弃了,精疲力尽,浑身瘫软,几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之后,我告诉自己,不要再贪恋,不要再奢求,死灰不会复燃了。随着最后一丝希望被浇灭,我离开了。
初春的午后,空气中透着清爽的凉意,我们在超市前的十字路口,阳光懒洋洋地铺洒下来,在地面上映射出两个斜长的身影,风吹乱了他已经微长的头发,我的目光触碰到那双在光照下更加明媚照人的眼睛,他笑着转身向我挥别,这是我和他最后的见面。
时隔一月,凌晨三点的夜晚,世界已安然睡去,周围静得出奇,这是个无眠的夜,我侧卧在床上,颤抖的手不断敲打着冰冷坚硬的屏幕,一行行文字印入眼帘,一句“晚安”悄然无声地落在对话框的末尾,这是我和他最后的道别。
我们就像两片相邻的沙漠,渴望雨水的滋养,期待生机的出现,却终究找寻不到水源,孕育不出生命,直至最后一缕清泉干涸,最后一片花瓣枯萎,孤雁飞过,叫声凄凄,无止境的死寂蔓延至每一寸沙地,渗透进每一粒细沙,夕阳染红天空的尽头,映现出一种悲壮苍凉,这是我和他最后的风景。
没有人愿意承认,匮乏感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是它亲手造就了一切,也是它亲手毁灭了一切。面对这个庞然大物,我和他都无力反抗,终究是败了。
如今他留下的,只有那些不时浮现在我脑海中画面了。奇怪的是,画面中我只知道他身形高挑修长,却已看不清他五官的轮廓,眉毛,鼻子,嘴唇,耳朵,每个部位像是被切分得七零八落,怎么都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面容,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双明亮得仿佛能看见星星的眼眸。时间特有的功能是损毁回忆的画质,就如十几二十年前的老电影,现在看来,画面已模糊不清,而这部我曾与他主演的电影,只需要短短数月就可以变得面目全非。过往的种种被时间无情地冲刷,风化,侵蚀,最终只会所剩寥寥,然而记忆还是会拼尽全力,抓住那仅存的一丝一毫。那些悸动,梦幻,沉沦的瞬间,那些碰触他身体时的奇妙感觉,那些萦绕在耳边的绵延细语,和他衣衫上残留的烟草味,被放置在回忆的某个角落,永远地封存了起来。时间的浪潮奔涌不息,那些当下却像被冻结在了那一分那一秒似的,从未随波而去,而是永久地停在了原地。
他的出现,是我平淡人生里的点点星光,斑斑星火,虽没能日夜相伴,却也曾照亮了一片寂静深邃的夜空。他在我十八岁这年留下的痕迹,不深不浅,不痛不痒,却谁也抹不去,谁也带不走,就这样留在了那里。
过往的美好我已存放于心,无需再多言语,最后只想对他说,谢谢你!再见了!
愿你我都能在各自的旅途中安然前行
致我们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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