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唐九洲是喜欢亲密接触的类型，那些亲近的行为总是带给他安全感，他身边的朋友也都很习惯于他的亲近，这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信任。

但据唐九洲观察，罗一舟其实不是喜欢亲密接触的人。长期集体生活培养他强大的领导力和组织力，兄弟们都愿意追随他，他的行为语言大多简明有力，听得到关心和善意，但很少有那些亲近的行为。

所以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唐九洲更多的是怀着一种敬佩崇拜的态度，本想君子之交淡如水，奈何某只军犬不按套路出牌，一改威风凛凛的模样，在他身边直白又笨拙的圈出一小块领地，又想在他面前显摆，又想翻出肚皮把尾巴摇出花来。唐九洲受不住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偶尔没那么注意分寸的调笑，往往还没为自己越界的行为道歉，就被开开心心的人给吓了一跳。

乖乖，真的好像大狗狗啊。唐九洲在新年夜里接过那个黄色的啪啪圈，轻轻戳了戳大狗狗的腹部，好笑的看着那人悄悄挺了挺肚皮，在心里感叹自己，唐九洲你完蛋了。

罗一舟，我被你惯的太放肆了。

梦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朦朦胧胧总归是温暖的感觉。唐九洲迷迷糊糊感觉到腹部施加的外力，半睁着眼睛摸索着去探，握住交叉锁在自己腰腹的双手拍了拍。把自己睡成树袋熊的人有了反应，额头抵在唐九洲后颈，柔软的发丝搔的唐九洲发痒，下意识的躲避反被没清醒的人抓得更紧。

感受到爱人未清醒时落在后颈的细密亲吻，唐九洲还是觉得太超过了，再来多少次也经不起这么撩，他红着耳朵试图制止作乱的源头，反被在被子里作乱的手臂上下其手。

救命！

“罗一舟～”唐九洲羞恼还是羞大于恼的，清晨的嗓音沙哑说什么都像调情，他推拒的心思存在却不坚定，加上他日常软糯的说话习惯更像是在撒娇。

罗一舟其实也是半睡不醒的状态，只是手下的皮肤手感太好，更深知这是前夜甜蜜动情的爱人，更是想沉溺温柔乡不愿醒来。

被唤醒后的男人恋恋不舍的放松了手臂的桎梏，慵懒的半睁着眼看怀里爱人害羞的模样，也就容忍自己分开了几秒就再次贴上去搂紧，手臂交叉把人压向自己，被子里情致所动，用膝盖分开了那双长腿卡进去私密处。罗一舟闭着眼从锁骨啃到喉结，听到熟悉的喘息才恶趣味的睁眼调笑。他年长的爱人不满又羞涩的搂上他，他们额头相抵呼吸交融，在清晨的角落传递爱意。

“早安，啾儿”

“早安…唔嗯不许亲，没刷牙呢～”

其实还是有不少变化的。除了最初分开的几天，接下来两人又轮番不在宿舍，最后总算是几经波折又住在了一起。其实现在的宿舍要比五号宿舍大好多，两张比上下铺大一些的床分立两侧也还是觉得空旷。而且现在训练没有那么紧张，他们还要时不时跑行程，经常拉着箱子进进出出，就更显得冷清。唐九洲偶尔回想起五号宿舍，乱而不脏但对两个累得半死的练习生来说还是挺温馨的。

里里在时他们还没那么放肆，最多就是白天黏在一起最后还是沾床就睡。后来五号宿舍成了双人间，唐九洲记得自己送走艾克里里后的那个晚上哭成泪人，罗一舟就揽着他，像无乐不作时那样，后来就把他半搂进怀里，把他按到自己肩膀上，胸口上。唐九洲在大厂里没有嗷嚎大哭过，那次也一样，但他哭了很久，久到罗一舟被汗打湿又干的训练服又被他的眼泪侵染，久到唐九洲哭累了红着眼睛睡过去，两个大男孩就这样和衣而卧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难得在选管姐姐叫起床前睁眼的唐九洲从罗一舟怀里醒来，发觉自己还揪着人家的衣服，他眨眨干涩的眼睛，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床竟然能睡下两个180+的高个子。

哭了很久还没及时消肿的眼睛有点吓人，来敲门的选管姐姐被他吓了一跳，想安慰他但还要先叫罗一舟起床。他们这次公演一组，训练表排在下午，但罗一舟上午有个拍摄，唐九洲谢过选管姐姐的冰敷袋和药膏，想了想还是拜托她提醒罗一舟把热身做到位。

选管姐姐不解，罗一舟早功出的勤，更是把拉筋劈叉融入生活，根本不需要提醒热身。她照常把昏迷的罗一舟叫醒，看见不知怎么的跑到上铺睡的小船懵懵的盯着床铺，然后就开始活动肩膀揉胳膊，她好像懂了。

其实更多时候他们在宿舍还是各睡各的，毕竟也不是天天绑在一起训练，有时候步调也不一样，互不打扰更有利于养精蓄锐。反而是一些训练较为轻松的时候，或者发生了一些事，甚至是没有理由的，他们会睡在一起，往往是罗一舟爬到上铺来，也不用提前商量什么的，甚至是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摸黑爬到上铺，唐九洲就默契的给他让个位置，甚至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简单的同床共枕而已。春天的大厂还带着未褪尽的寒意，人的体温总是要比被子暖和舒适一点的。

还有很多时候是训练间隙的小憩。1.5公时期真的很快乐，训练后的谈天说地让他们感觉轻松愉悦。主题曲后仿佛就进入了2倍速的地狱模式，唐九洲那几天快瘦脱了相，2公后才慢慢养回来。没人比他更看得到罗一舟的辛苦。以前是罗一舟抽空陪他拍摄练习，现在唐九洲终于能喘口气了，罗一舟反而忙成了陀螺，无数人的期盼压在他肩上，商业利益和舞台保证都剥削了他的休息时间。唐九洲看的分明，他甚至比罗一舟本人更能察觉到这种变化，当然，还有人气迅速飙升的压力。

渐渐的罗一舟成了大厂人尽皆知的睡神，随时随地都能入睡，除了训练和舞台，几乎是音乐一停就能倒下进入深度睡眠。兄弟们也都体谅他辛苦，任谁看到缩在某个角落补觉的罗一舟都会塞个枕头盖个衣服。唐九洲没他那么忙，但为了追训练进度加上同样不少的拍摄衍生也够呛。他看到的其实不算多，大多是兄弟们转述的。他见到的罗一舟总是还能打起点儿精神的，带着笑的那种。次数多了唐九洲就开始叹气，趁着还没正式开始训练把人按到自己身边休息。185的大个子从善如流缩成一团——他惯喜欢这样睡觉，把脸躲在唐九洲身后，暂时性的躲避一下镜头。即使大厂是个半封闭的试炼场，人气也是能反映出一些东西。比如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就能被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者有大大咧咧的队友也会小心的行动——外界的风言风语大厂里可传了不少，但就算刨除那些，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也会自动形成一个结界，能在紧张的节奏里喘一口气，这个结界不只庇护了他们两个，还偶尔能照顾到周围的兄弟们。

后来好像身体接触就更加肆无忌惮，在队友面前也没遮掩。但大部分人都只是表情呆滞了一下就视而不见，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呵呵，感觉毫不意外呢你们两个。”

其实大家互相依靠营造一个更好的睡眠环境也很正常，不知道为什么放在他俩身上好像就有点别的意思。公演舞台后台冷得很，稀稀拉拉的人，空荡荡硬邦邦的百人间，来来往往的人各自有自己的事要忙，似乎没人注意这一个角落。

唐九洲觉得地板太硬，就主动贡献自己的腿给人当枕头。他身上的肉有长回来一点，但还是瘦，枕起来不是多舒服，某只累坏了又兴奋的军犬偏要霸着这“枕头”不放，天真浪漫的伸手去抓哥哥的手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道是不是这风格特殊的演出服打开了正经人的什么奇怪的开关，罗一舟越躺越往上，最后干脆翻个身枕在哥哥腰腹上逼得人用手撑着头歪着躺下。唐九洲累得任他作弄，本来懒得理他，但不安分的爪子还是得打，小孩儿不能惯着。他无奈抬眼，对上一双疲倦但亮晶晶的眼睛，还是跟大狗狗一样啊，唐九洲心想。

罗一舟坏笑着做了个口型，唐九洲一开始没看清，看清后闹了个大红脸，一把子坐起来把停泊的船掀翻了。罗一舟刚想委屈巴巴抱屈还想着顺便讨点便宜，就发现了靠近的摄像头。暗地里撇撇嘴，也不想营业，只能缩在唐九洲脚边cos雕塑，还得忽略两人因为太冷了冻的通红的耳朵和不小心被踢翻的水瓶。

虽然在大厂其他人眼里他们早就暗通款曲就差昭告天下了，但其实他俩之前还真没有过界行为。

潦草收场的比赛，最后那兵荒马乱的几天，留下来的人和回不来的人都不同程度的emo，他们其实度过了几天末日狂欢的日子，大家都给彼此空间，各自消化不安的情绪。唐九洲陪陪这个抱抱那个，他觉得自己还好，还能笑着跟亲朋好友打趣玩笑，直到有人强硬的把他拽回宿舍锁上门。

“唐九洲你能不能不要笑了！你明明一点都不开心。”

唐九洲这两天其实没怎么跟罗一舟待在一起，罗一舟承担的压力不是他们能理解的，唐九洲觉得自己也没资格打扰。

他被攥着手腕压在门板上，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肩窝里磨蹭。

“……不是说好了吗？不用总是把快乐带给大家，不开心的要说出来，要让我知道。”

声音闷闷的，勾起了唐九洲一些回忆。他感觉鼻子有点酸，他终于承认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豁达，他也很难过，很迷茫，有点怀疑自己，虽然起步晚，但那也是他原本触手可及的梦想。

“我没有……你很累了……别……”

“你有……你不信我……”

他语无伦次的嗫喏几个零星的词汇，被小孩子无理取闹般的堵回来，顺带堵上了他的嘴。

他这才正视一些事实。这个总是在他面前变成一只湿漉漉的小动物的舞台王者，仅仅20年的人生经历就极其丰富。因为他一直看到这个人成熟强大背后的温暖幼稚，总是把他当弟弟看的，反而忘记了军犬终究是军犬，不会变成一条家养的奶狗。

被推着压在床上的时候唐九洲跑神了，他想起好像之前有那么几次……算是情难自禁，但最终都及时刹车了。他还记得手心里濡湿的触感，还有那双情动时魅惑的眼睛，上天呐，要是罗一舟每次都再强硬一点，唐九洲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能保持住理智。

“啾儿，看我。”

还是那么强势。唐九洲被迫对上看了无数次的眼睛，深知自己这回是真的要交代了。

算了算了，罗一舟这么一个大帅哥，自己不亏。就让我放纵一次，唐九洲想着，把手揽上身上人的脖颈。

那是他们在五号宿舍呆过的最后一晚，第二天将要到来的兵荒马乱他们不去管，只是沉浸于今夜，真正意义上的末日狂欢。

疯了，都疯了。唐九洲在疼痛和欢愉中攀上顶峰。有人从背后抱住他，汗湿的头发抵在他后颈，细细的啄吻噬咬落在他肩头，汗津津的皮肤仅是触碰就还能激起过电般的颤栗。

“罗一舟？”他迷迷糊糊感觉有点冷，是外面下雨了吗？

“我在，啾儿。睡吧，到点了我叫你。”

一些细微的声响，冷气就被隔离了，有人给他掖了掖被子，体温很舒服得隔着一层皮肉慰贴他的心脏。

很舒服。唐九洲在睡梦里翻个身，把自己缩进那个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