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最珍贵的和最低贱的

如果要写读书笔记，看一遍书往往是不够的。要负责任地写一篇好的读书笔记，三四遍也是不够的。当然，也得看什么书，是经典还是流行文学，是小说还是散文。比如红楼梦，你就算读了千千万万遍，可能还是吃不透；像网络IP，可能读了第一遍就不会想回头去看了。我今天要写的读书笔记是看了两遍之后的，书名《AI迷航》，确切地说，应该是《AI迷航 1》，是9月份才推出的新书，也是简友推荐的。

AI时代，最珍贵的和最低贱的

这本书没有设定明确的年份，是以“五朵金花”核武器爆炸后的地球作为创作背景。这个世界的海陆空都有居民，甚至连移动的暴风眼里都有城市。并不是因为人类有很多，而且因为大部分地区都不再适合人类生存。居民有三类：四肢健全的智人；接受了器官移植或替换的智人，也称为合成人；完全是人工智能和机器组成的慧人。

男主程复是智人，被注入父亲程成的记忆之后进入夸父农场担任船长服役。父亲在程复的心里，是一个宽容无私，为纯人类的利益而牺牲小我小家的人。但正是因为军人服从的“天职”，他执行了“五朵金花”计划，成了人类的罪人，也平息了智人管理局和慧人政府的战争。当然，这个平衡的局面不会持久，满目疮痍万籁俱寂的混沌天地，一直孕育着某种力量，有朝一日让天再次上升为天，地再次下降为地。随着人性的觉醒逐渐，智人中的一部分总会想着，为什么我们要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为什么我会被限制权限？为什么我与家人朋友的一言一行都处在被监控之中？我作为人和合成人、慧人有啥不同？他们或者它们能享受到公民的基本权益吗？

男主正是在这种不断的询问中觉醒的。他和他的第一任领航员丁琳讨论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夸父追逐太阳的意义。既然知道结果永远都是追不上太阳，为什么还去追呢？程复之前说的是“因为信念”，后来在丁琳奄奄一息之际，他说的是“因为太阳是夸父的唯一知己”。对呀，有意义无意义，就在于自己相信什么，在于自己的心想看到什么结果。如果让身型矫健的夸父去移山应该是不费太多力气的，而且帮助村里人开路，在他人看来，这才是有价值的事情。但在夸父看来，或许就是在浪费生命。未必你喜欢的是我也赞同的，我努力追求的东西，你也可以嗤之以鼻。比如在最近《妻子的浪漫旅行》中，程莉莎讲述如何追求郭晓冬，如何照顾他。在讲述中她透露出一股幸福和骄傲，而对面的应采儿却摆出一副超级夸张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这么贤惠吗？你在爱情里面是不是太卑微了？男人不能那么惯着的啊！” 但婚姻相处之道，并无定论。或许对程莉莎来说，郭晓冬就是她的太阳，就是她的意义呢！

书中时不时有对纯种人和合成人以及人工智能慧人的探讨。最深刻的当属樱花大陆的樱子——一个被设计成妓女角色的机器人。她说她的职责就是取悦客人，客人的要求对于她来说只有做不做，没有愿不愿意做。她会通过与人类的沟通获得“体验”，并且这种体验可以被储存起来，再通过自己学习，应用到对下一个客人的服务中。慧人的设计逻辑是一生只能有一个职业，赚了钱可以去购买记忆——我们可以理解为用于让慧人自我学习，让自己能力变得更强大的数据。理论上，所有的慧人都是具有高级人工智能的机器人，所有的数据都是一样的。但在AI时代，不同职业的慧人需要配置的数据是不一样的。比如银队长为智人管理局工作，并不需要懂得樱子如何取悦男人的数据。慧人们被最高权限所约束，所以就不能实现数据共享。

樱子之所以那么受欢迎，是因为她学习能力很强，善于倾听客人的经历，并转化为自己的能力：能为不同需求的客人提供千变万化的服务，而不是像个充气娃娃一样任主人摆布。就好比现在的娱乐会所，提供的玩法花样越多，越刺激，去消费的人就越多。如果都是千篇一律的服务，消费者会失去新鲜感，玩几次就会换一家。回到男主身上来，樱子的取悦手段几乎到了不易察觉的程度，连程复也差点掉进她的温柔陷阱中。在被程复拒绝后，她提出要聊聊天，在两次聊天中，她知道人的约束在于道德，并且质疑为什么有人因为道德选择和她睡觉，而男主却因为道德选择拒绝她。“难道智人的道德是有多套执行程序吗？”她不能明白的是，人与人之间的道德标准是不一样的，纯人类的约束不靠程序，而靠自我所有的人生经验生成的一个虚无的框架！不过，樱子在这个过程中收获了同情、愤怒、悲悯、难过等等情绪体验。随后她就利用学习到的能力，让程复去拥抱她，如果不是程雪小朋友贸然闯入，估计樱子还会有下一步吧！

想想其实蛮可怕，AI通过短时间的聊天，就可以知道你的诉求是什么，随之切换成你喜欢的方式跟你聊天，然后一步步在不知不觉中达成她的目的。在樱花大陆，樱子最渴求一个独特的人格，她需要赚这需要很多很多钱去买。纯人类可以从无到有生成一个人格，所以可以通过贩卖人格来过活。樱子也提到，像程复这个军人的、有着高度自律的人格是很有值钱的。

当然，如果一个人类不想卖人格又不想工作，他还可以卖记忆（也可以说是经验、经历）。人的记忆片段有很多很多，但并不是所有都值钱。记忆的雷同度越高价值越低，比如知识性的记忆，都是学校里学的，都是网上可以看的，在慧人的观念里就越不值钱。但是自己独特的经历（比如去过外太空、养过恐龙、执行过一个隐秘的人质解救任务等等），在慧人眼中就格外珍惜，格外值钱。这就好比各大自创作平台（知乎、简书、抖音等），如果作者的故事立意新巧、文笔流畅，讲述的故事都是大部分人不曾经历或想象过的，这个故事的阅读人气一定很高。大家看到这类题材的故事有市场，其他作者就开始模仿了！当然，最厉害的是，写这个故事的人，具有让别人模仿不来的能力！

在AI时代，不思进取的纯人类可能是社会最底层，他们被慧人鄙视：不工作，对社会没有任何价值，只能靠政府的低保救济金和记忆贩卖获得的利益生存。他们也被同类的智人鄙视：生而为人，却没有捍卫自己作为人的尊严和隐私，如此卑贱的活着。

那么智人们到底应该和AI抗争到底，还是应该顺势而为，让更高效的AI接管世界呢？在程复眼里，AI可以为人类工作，到不应该侵犯和践踏人类的尊严。但是在慧人以及一些激进的合成人（秦铁）眼里，程复是以人类为万物主宰的前提下设想的。人的尊严不可践踏，那就可以践踏其他生物的尊严了吗？想想饿成皮包骨头的北极熊，想想被人类赶尽杀绝的鲸，想想为时尚设计者贡献皮毛的貂、狐狸、鳄鱼、河狸……他认为，“社会才是一个生命，无论智人还是慧人，都是为社会的健康发展、进化而服务的，对社会有利的，我们都要保留，但是要拖累社会发展的，必须要清除！” 包括在草原悬崖之上，被辐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异人族。

对呀，人类耐以生存的文明都是建立在“唯我独尊”的基础之上的。我们根深蒂固的世界观里，妓女是不光彩的，祖国是每个人的家，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如果，世界都按照这个规则来运行，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问题了。可是，有人类的地方就有意外，因为不甘心，就会有越权、有特例、有颠覆。即使知道结果可能是悲剧，也会去冒险试一试的人类，机器人怎么会懂呢！

全书在讨论这些严肃话题的同时，不时穿插浪漫情节和幽默段子。机器人“第三人”和保姆机器人“老家伙”每次发言都很带喜感，“为了让船长多活几年”这个梗可以够我笑好久咯。樱花大陆的老阮虽然长得猥琐，但却是程复兄妹紧张的逃亡过程中，不可缺少的包袱制造机。

美中不足的是有些情节推理和过渡略显的生硬，比如程复从养殖仓被救下来，虽然伤口复原了，但精神状态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复原呢？另外AI killer到底是去救程母还是去杀程母呢？结尾也留下了很多谜团，比如张颂玲是科学家还是克隆人？萨德李和程雪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程母最后留下的线索会不会是个陷阱？期待第二部书，作者能有一个完美的解释吧。作者加油哟，AI迷们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