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蜀主王宗衍以文思殿大学士韩昭、内皇城使潘在迎、武勇军使顾在珣为狎客,陪侍游宴,与宫女杂坐,或者以淫艳歌曲相唱和,或者打情骂俏,粗鄙下流,无所不至,蜀主乐不可支。顾在珣,是顾彦朗之子。当时枢密使宋光嗣等把持朝政,专权独断,作威作福,暴虐无道,一心一意迎合满足蜀主纵情声色,以盗取他的权力。宰相王锴、庾传素等各保自己的恩宠和禄位,不敢规正。潘在迎每每劝蜀主诛杀进谏的人,不要让他们诽谤国家。嘉州司马刘赞献陈后主三阁图(陈叔宝建造临春、结绮、望仙三阁,穷奢极侈,事见公元584年记载),并作歌以讽劝;贤良方正蒲禹卿对策,说话极为切直;蜀主虽不治罪,但也不听。
九月九日,蜀主摆设重阳宴,宴请近臣于宣华宛,酒酣,嘉王王宗寿乘机极言社稷将危,流涕不已。韩昭、潘在迎说:“嘉王喝了酒就悲从中来。”然后戏笑而罢。
19、
皇帝李存勖在朝城,后梁统帅段凝进军至临河之南,每天在澶西、相南一带烧杀抢掠。自从德胜失利以来,唐军丧失粮草数百万,租庸副使孔谦横征暴敛以供应军队,百姓大多流亡,租税更少了,粮仓储备不够支持半年。泽州、潞州未能收复。卢文进、王郁引契丹屡次穿过瀛州、涿州南下,传闻等草枯冰合,就要深入为寇。又听说梁人准备大举数道入寇,皇帝深以为忧,召诸将会议。宣徽使李绍宏等都认为,郓州城门之外都是敌境,孤远难守,有之不如无之,建议用来与后梁交换卫州及黎阳,做为和平条件,签订和约,以黄河为界,休兵息民,等财力稍稍恢复,再图后举。皇帝不悦,说:“如此,我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散会,单独召郭崇韬问计。郭崇韬回答说:“陛下不梳头,不洗澡,不解甲,十五余年,就是志在雪家国之仇耻。如今已正尊号,河北士庶每日盼望升平,才得到郓州尺寸之地,就不能守而抛弃,这样能尽有中原吗!臣恐怕将士解体,将来食尽众散,就算是画河为境,谁为陛下守卫!臣曾经仔细询问康延孝以河南之事,衡量比对敌我双方,日夜思考,成败之机就在今年。梁国如今将全部精兵授给段凝,侵入我南部疆域,又决开黄河自固,以为我军一时半会不能渡河,有恃无恐,不设防备。派王彦章侵逼郓州,其意图是冀望有奸人动摇,让我们内部生变而已。段凝本非将材,不能临机决策,不足为畏。投降过来的人都说大梁无兵,陛下如果留兵守住魏州,固保杨刘,然后亲自率精兵与郓州合势,长驱直入汴州(后梁首都开封府),他城中既空虚,必定望风自溃。如果取下伪主首级,则诸将自然投降了。不然,今秋庄稼歉收,军粮将尽,如果陛下不能下决心,大功如何能成!谚语说:‘当道筑室,三年不成。’帝王应运,必有天命,关键是陛下不要犹疑。”皇帝说:“如此正合朕志。丈夫得则为王,失则为寇,我决定行动!”司天奏:“今年天道不利,深入必无功。”皇帝不听。
华杉曰:
李存勖准备长途奔袭大梁,与一百年前“李愬雪夜入蔡州”是一个套路。一千年后,欧洲军事家富勒、李德哈特先后提出“战略瘫痪理论”,就是快速奔袭拿下敌人中枢,瘫痪敌人的作战意志,纳粹德国古德里安的闪电战,就是这个原理。
富勒还有一个“战略重心理论”,在复杂的战局中,要识别战略重心,找到这个重心,投入全部力量解决这个重心,重心解决了,敌人其他力量就自动瓦解。郭崇韬就为李存勖找到了战略重心——拿下敌人首都大梁。
此时后唐极为困难,几乎撑不下去了。但是,还是那句老话,我们很困难,但是敌人的困难至少和我们一样多,所以困难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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