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是读书,便越是觉得怪异;我越是了解圣人的经纬哲理,便越是觉得畏惧。
尤其是今日,这个能让我身心彻底放松的今日,这个能让我不再被明日激昂音乐所惊醒的今日,我尤其的惧怕,这种惧怕令我身心难受。我的胸膛像是被什么压住,我的思想像是被什么指引,我的肉体像是变得迟缓,我不再保持绝对的理智,仿佛有什么在引导着我,或者像是又什么要从我的胸膛中冲出一样。这种不可言喻的东西充斥着令我窒息的力量。
于是我惊慌失措的打开冰箱,拿出酒来,慢悠悠的喝下一口,那冰凉的感觉顺着我的四肢躯干,顺着我的血管神经传递开来。那感觉好极了,那不可言喻的力量就像炙热的火焰碰上了冬日的风雪一般被狠狠的镇压了下去。
酒精带来的眩晕感让我流连忘返,我竟不自觉的点起了香烟,让烟雾环绕在我双耳旁,停留在我的头顶,充斥在我的四周。这种感觉好极了,我发现那令我恐惧的力量彻底的从我的胸膛中消失了。
现在的我是自由了,我独坐在窗旁,饮酒抽烟,享受着舒缓的音乐给我带来的轻松,屋内的空气混杂着浓烈的香烟味和焚香,我觉得我是个自由人了。
窗外的飞机声呼啸而过,我伸出手来,仿佛能透过玻璃,穿越云海触碰到它,我真的自由了!我觉得这时的我无所不能。
可是为何这拥挤的房间内会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一个我无比熟悉,却不可以言之的人,仿佛被我口吐的烟雾层层环绕的身影。
但是我不畏惧他,我不管他是何存在,我是自由的。因为我是自由的,所以我无所畏惧。
我搀扶着玻璃窗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高声的呼喊道:朋友啊!你从何而来,欲去何方!来此作甚!去见何人!不如留下与我共饮一杯!
我的言语寓含着无穷的力量,宛如圣人口含天宪般。环绕在他身旁的浓雾消散而去,他终于要露出了他的脸颊!
我在浓雾彻底散去前痛快的喝完了杯中的酒水,低头望去这个朋友。他的脸颊我无比熟悉,但却无比陌生。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带我回过神后我和他同时淡淡的说道:
“我是你”
“你是我”
我片刻的失神,这该死的酒让我出现了幻觉不成?我打开手机调节室内的气温,让空调散发出温暖的气浪;熄灭了香烟,慵懒的侧躺在床上,眯上双眼。
但是当我再次睁眼时他还那,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光辉,比那屏幕的光还要引人注目,这种科技的光辉在他面前就像是萤火与皓月般不自量力,于是我爬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关掉了电脑;因为这种科技的光辉在这昏暗的房间内与他共处一室是对他的亵渎。
“我同你说!“我”是我的敌人,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敌人,亦是我这一生唯一的朋友!”
他再次的开口,这次我总算听清了他的声音,那是不同于我熟悉的声响,却是我昔日曾听见过的声响,却难以启齿而言之的声响。他的面孔毫无变化,却让我不由得想起曾今独自一人见过雷音寺里的罗汉般!但却不怒自威。更加庄严,更加严肃。
于是我像是瞬间醒酒般听他说道。我不敢回问,更不敢插嘴,因为在“我”面前我显得是那么的卑微,就像路边的野草般可有可无。
“我只有在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才会让“我”出现,才会让这个与超人一般的“我”的出现。”
我想嘲笑他,什么超人,欧美电影看多了?但我又想到了查拉图斯特拉,他确实说过超人这一词,于是我闭上了嘴。
不知道是因为突然知晓了,还是不愿插嘴,还是不敢说话的惧怕。
总之我接着听他说道。
“现在,仍然慵懒堕落躺坐在床上的是我弟兄。“我”是这样说的。因为“我”和我是一体,是同一个生命的构成,是日月一般不可分离的,是如善恶永存于世一般对立的,是起因和结果一样连接的,是因为和所以组成的解释一般无法割舍的,“我”是这个我,我却不是这个“我””
我仿佛感到羞愧般盘膝直起了脊椎,低头聆听他的教诲。
“我越是读书,越是无用功!我的行为算不上是读书,只能算的上是翻书。我虚伪的拿着圣贤伟人们的道理裹绕在自己的身上,以为自己真的知晓了道理,但是“我”明确的和我说,我是什么都不知晓的。真正知晓的,真正在圣贤伟人面前低头聆听教诲的是“我”,而不是我。是在我熟睡中日思夜想的“我”,是在看似孤寂中的“我””
他的话让我震惊!但更多的是不知为何的愤怒!我想反驳他!我想向以往向周围的人宣扬的一般反驳他!指责他!告诉他说的都是假话!
但是“我”又说道。
“我现在觉得愤怒了,为何?因为“我”发现我虚假的;像是黄铜装作高贵的黄金般的表皮被我彻底的扯下后,露出了真正的,令人唾弃的我。”
我被打断了,我还未发出声响的嘴唇被他的话语彻底的堵住了,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在他出现前我还是个自由人,我畅所欲言,我甚至可以透过玻璃窗触摸天上的飞机般。但是在他出现后,我甚至没机会说出一句话,不如说我不能发出一点声响。
因为这是对这个“我”的亵渎。
““我”今天出现在这,出现在我的面前,是为了宣读我的的罪恶,让我看清我自己,更认识“我”自己”
“我是翻阅过但丁先生的《神曲》的,那我应该知晓我是无法窥见三位一体的上帝的;我是草率的认识过诸子百家的哲理的,那我应该知晓我是真小人,是所有圣贤典故中的蛆虫,甚至更低微的;我是昏头转向的寻找过世界上的哲理的,那我应该知道自己甚至不如不翻书,因为我明知故犯”
“我,“我”现在来宣告你的罪行,“我”是公正的,因为“我”一点一滴的见识过我的过往,因为“我”就是由这些点滴所生,我就是从空无的混乱所生,“我”就是伴随我人生的所有再出现的。所以“我”是绝对公正的。“我”若是说错了,我便可反驳“我”,我若是正确的,那“我”也不会吝啬的言语来赞美我”
““我”自内而外的宣告你的罪行,“我”自古至今的宣告你的罪行,“我”自近至远的宣告你的罪行”
“佛,道讲五戒,儒讲礼你为何明知故犯,但丁说九狱,你为何执意堕落。”
““我”且问我,佛,道五戒为何?我为何不尊重生命,为何熟视无睹的看待生命的消亡,所以我破杀生;我为何年幼时偷窃父母钱财,事到如今又盗取伟人们的哲理穿戴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我破偷窃;我为何放纵自己的邪欲,为何荒唐度日,所以我破邪淫;我为何穿戴圣贤道理所筑的袈裟道袍说是自己的哲学,所以我破妄语;我为何夜夜饮酒,如同吸食毒品般放纵自我,所以我破酒戒”
““我”再语地狱,“我”算Limobo,因为我至始至终都处在“林勃”;“我”说纵欲,我为何仍有大好时光去沉思自我,去改变自己却选择放弃,所以米诺斯将我流放在Lust;我为何饱食暖衣,却总是不知足的摄取昂贵的食材,所以米诺斯将我流放在Gluttony;我为何拥有健全的身躯,却总是恶意的羡慕那些幸福的人们,我在他人背后的议论我永远一字不差的听着!所以米诺斯将我流放在Greed;我为何总是对生活充满愤恨,心中点燃了幽暗的火炬,所以米诺斯将我流放在Anger;我为何总是幻想着通过绝对的武力来解决问题,来欺压弱者,所以米诺斯将我流放在Violence;我为何骗取亲人长久的爱换来的钱财来博取自己短暂的欢悦,我这是最大欺诈,所以米诺斯将我流放在Fraud;我为何背后议论自己嘴上信任的友人,为何放弃“我”,为何让亲人的爱意换做云雾,所以米诺斯将我流放在Trechery”
“于是米诺斯第二次的疑惑了,一个属于地狱九层的人不知该投放到何处。”
我问“我”为何没有Heresy,“我”说因为我所信仰的并非异端,我所信仰的就是自我,就是尼采所说的超人,只是我却没有艰苦的信仰它,所以“我”不去说它。
这样说完“我”是严谨的,因为“我”没有胡乱的,盲目的批判我。
我无话可说,因为“我”是说对的。
“我”接着说:“但是“我”是要称赞我的,就如我之前所说的,“我”就是我,但我不是“我”,所以在批判你的时候“我”是最大的责任,我却不是全部的责任。”
“我”称赞我的进步,因为我确实在“我”看似缓慢的过程中迈出一步又一步的向着超人的道路走去,一步又一步的追寻着山巅的圣贤伟人,这是值得称赞的,我比起那些见识过山巅风光后却袒胸露乳的飞奔下山的人要高贵的多,我在看似缓慢的登山而去。”
“但是“我”太心急了,“我”想我马立马就站在空荡的山巅,和那些伟人们拥挤在一起,享受真正自由带来的清凉和伟大光照所带来的温暖。”
““我”现在同我说,“我”来告诉我,“我”真正是什么,“我”是游荡在坟冢的我,“我”是精神,“我”是灵魂,“我”我是一切对美好事物发出热烈赞扬的存在。而我,只是肉体,是实施“我”所期盼的现实中的运作物,“我”是无比的厌恶我的,但是“我”却是和我无法分割的,因为就如“我”说的,“我们”是兄弟,是共同的存在,是“我”消亡后我不在完整,是我消亡后“我”彻底消散。
所以“我”引导我,“我”还有很多甜美的果实要给予我,“我”还要让我在真实的存在中完成伟大的事业,我还要搀扶着“我”在高山上放声大笑,要和“我”一起发现远方新的山峰,继续攀登。
现在,我停下了破戒,所以“我”逐渐变得模糊了,但是“我”告诉我,“我”还是会出现,并且“我”期盼着我不再破戒也能再遇“我”,“我”期盼着着我能像爱敌人般的爱“我”,“我”期盼着我能艰难的向着超人的存在前行。“我”由衷的盼望“我”与我彻底厮杀,“我”与我短暂的消亡后,“我”与我长久的和解后,在混乱后的空荡的虚无中诞生的新的存在,那个新的,完整的,真实的,令我和“我”都赞扬的新的《我》。
“我”是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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