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巴山,渡过湘水,宣鉴已经走了一月有余宣鉴是在一个月前听到关于南方禅宗盛行的情况的,当时是寺里的一位和尚刚刚从南方归来,说到禅宗,那位和尚连连地摇头说,现在是邪法盛行,那些所谓禅师们呵佛骂祖,既不读经,也不拜佛,竟然口出狂言,说什么只要内心观照,就能够“直指人心,见性成这些话别人听来倒也罢了,唯宣鉴听了格外愤原来宣鉴自幼出家,熟读经书,尤其是一部《金经》,宣鉴读了不下千百遍,人称“周金刚”。宣鉴想,只要认真读经,总有一天会成佛作祖。没想到现在南方禅宗盛行,居然连经也不读了,想想看,禅僧邪道猖狂如此,这是什么世道啊!
宣鉴决定去与那些禅师们作一番较量,他倒要看看,到底是《金刚经》厉害还是他们的“直指人心”厉害宣鉴带着《金刚经》,带着他用十年心血写成的《金刚经》讲记《青龙疏钞》,一路颠簸地向南方走去。这一天,他终于走到湖南澧阳地界。
六月盛夏时节,湘江正是水汛时期,遇上上游的阵洪水,宣鉴乘坐的渡船差一点翻入江底,幸而他所携带的经书完好无损。船到澧阳,宣鉴上得岸来,准备继续向南走去。时已过午,宜鉴的腹中饥肠输辘。恰好路边有一卖点心的婆婆,于是宣鉴向婆婆走去,说婆婆,卖的什么点心啊?
婆婆看了看他,知道他是一个和尚,且他的行李中露出一角,是一本厚厚的书,便说:“那是什么书?
宣鉴说:“《青龙疏钞》,专讲《金刚经》的婆婆一定是读过此经的,于是就说:“看来你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我有一问,如你答得上来,这点心白送于你,如你答不上来,就请去别处去觅食。
宣鉴觉得这婆婆真有意思,便笑着说:“只要是关于《金刚经》的,没有能难住我的,你不知道,人家是叫我‘周金刚’的婆婆便说:“你刚才问我是什么点心,我记得《金刚经》中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那么,你点的又是什么心呢?”
宣鉴一时竟哑口无言,顿时就愣在那里不知所然。婆婆见了,哈哈大笑了一通,还是施了一些点心与他,然而他却食而无味,羞愧难当。
天色已晚,宣鉴打听到附近有一所龙潭禅院,于是便决定前往投宿,走进龙潭禅院,宣鉴在堂上巡视了一通,大声地说:“一直向往龙潭,现在见了,却既不见龙,也不见潭龙潭禅院的院主崇信看他一脸正气,形象不俗,知道是有根基的人,便出来躬身迎接,说:“和尚您已身在龙潭,怎说无龙也无潭呢?
宣鉴又无话可说了,这天夜里,崇信在堂上用功,宣鉴一直站在崇信的身边,他倒要看看,这位号称龙潭禅师的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崇信说:“时候不早,您该下山了。
宣鉴听了,便立即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掉转头来,说:“外面月黑风高,走不了啦。”
崇信便为他点上一支蜡烛。宣鉴刚刚用手接住崇信突然一口将蜡烛吹灭了,眼前陡然一片黑暗。崇信断然的举动让宣鉴在大惊中突然醒悟,于是,宣鉴伏地便拜。
崇信问道:“有什么体会吗?宣鉴说:“从此以后,天下老和尚的话再也不敢不信了。
第二天,崇信在法堂上对大众说:“这里有个汉子,牙齿好像剑树,嘴巴好像血盆,一棒打下去也不回头,以后会在孤峰顶上树立起我的道法,他就站在我身边。
宣鉴把用十数年心血写成的《青龙疏钞》堆在堂上,一把火烧了,说:“自以为把玄理说得透尽了,原来不过是像虚空中的一根毫毛一样;即使弄清了世界上的全部道理,也仅仅好比是大山谷中的一滴水而已宣鉴在澧阳龙潭禅院住了10多年之久,大中初年,澧阳太守建立德山禅院,并请宣鉴入住。从此,人们就开始称他为德山宣鉴。德山宣鉴的禅法以“棒喝为主,据说有一次人们请他说法,德山宣鉴却说:
问就有错,不问也有错。
一个僧人便上前礼拜,德山宣鉴举棒就打。那僧人说:“我还没开口呢,怎么就打?
德山宣鉴说:“等你开了口,还有什么用呢?在德山宣鉴看来,禅是没有什么可问的,一切在自己的体悟,正所谓一开口便是错。
在临济宗中,历来有“德山棒,临济喝”之说。
为了让学人从历来的崇佛信祖的信条中解放出头,德山宣鉴不惜走一条极端的道路,干脆呵佛骂祖说:“我这里没有什么先祖,更没有什么佛圣,达摩让学人意识到一切只在自悟,没有什么现成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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