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说,“人们喜爱谎言,不仅因为害怕查明真相的艰难困苦,而且因为他们对谎言本身具有一种自然却腐朽的爱好。”
的确,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让人难以接受,真相会暴露灵魂的阴暗,真相会撕开血淋淋的过往,真相会让人的信仰瞬间崩塌破碎。
因此,人们喜爱谎言。
出于爱、善良、利益、敏感、懦弱、自尊……人们总有千万个理由,制造千万个谎言。谎言成了一张华美的外衣,掩盖所有的一切。但或许看过《追风筝的人》后,你就会深刻地明白谎言的威力。你就会明白,原来仅仅一个谎言,就会让命运背道而驰,原来仅仅一个谎言,就会偷走一个人的一生。
1.谎言,是敏感和懦弱的遮羞布
12岁的阿富汗富家少爷阿米尔和仆人之子哈桑一同长大,喝同一个人的乳汁,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同一片草坪上迈出第一步,在同一个屋檐下,说出第一个字。
阿米尔说的是“爸爸”。
哈桑说的是“阿米尔”。
从开口说的第一个字开始,命运似乎就已经注定。
哈桑是最能明白阿米尔的人,他总是懂得在恰当的时间说恰当的事情。当他们疯玩惹阿里生气的时候,他从不揭露那些鬼主意都是阿米尔提的。
当阿米尔不想再听爸爸和朋友之间的谈话时,哈桑提出去爬树。当阿米尔为冬天的风筝竞赛而焦虑得做噩梦时,是哈桑承接他所有的坏脾气,在比赛现场给予他鼓励,消除他的恐惧,为他去追他们共同打下的第二名的风筝。
哈桑说,“为你千千万万遍。”
他愿意为阿米尔少爷做任何事情,他从不会拒绝他。
但哈桑这样忠诚的仆人,真挚的朋友,阿米尔又是如何对待他的呢?
每次他被人欺负时,总是哈桑挺身而出,他为他拿着弹弓吓退阿塞夫,埋下了被报复的祸根。他为他打跑推搡他的邻居,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回家,他爸爸问哈桑脸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时候,阿米尔会说,“他摔了一跤”。
他爸爸要带他和哈桑一起去玩时,他会说,“哈桑有事”。
为了他的荣誉,为了他能够获得那只风筝,为了他能够赢回父亲的爱,独占父亲的爱。阿米尔眼睁睁地看着哈桑在巷子里,被阿塞夫强奸。
为了他,哈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成为了他待宰的羔羊。他却为自己找了一个极为崇高的借口,而这迫在眉睫的厄运却降落在哈桑的身上。
他只关心那只风筝,如他所愿,他成功赢回了爸爸的爱,他快乐得飘飘然,暂时忘记了自己卑劣的作为。
但是很快,阿米尔就被这个谎言折磨得痛苦不堪,最终,他做了一个决定,他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离开,他要用另一个谎言去逃离这个谎言带来的痛苦。
阿米尔将自己的手表放在了哈桑的毛毯下,然后向他爸爸告发,哈桑偷了他的手表。他要让哈桑离开这里,他想要重新呼吸空气。
让阿米尔没想到的是,哈桑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盗窃罪,最后一次成全了阿米尔。
原来哈桑全部都知道,关于阿米尔的懦弱、恐惧、卑劣、背叛,他全部都知道,但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成全了他。
很多年以后,阿米尔在不断的忏悔和救赎中,才渐渐明白,是他自己扯下一个又一个的谎言,遮盖住了身体灵魂中的肮脏和阴暗。
这些肮脏和阴暗,他难以允许被别人看见。
就像一千两百多年前的唐玄宗一样,关于马嵬驿杨贵妃之死的真相,他也难以允许被人看见。
他极力掩盖,害怕随着真相的揭露,他无力保护心爱女子的懦弱,他用杨贵妃生命换来江山安定的卑劣,他无法平叛安禄山之乱的无能,这些统统都将被赤裸裸地展现在天下人的面前。
而谎言,是他最好的遮羞布。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2.谎言,是折磨人一生的秘密
哈桑离开后,战争发生了,阿米尔和爸爸被迫逃亡到了美国。
但哈桑的离开,并没有能够减轻阿米尔内心的负罪感。
在逃亡的路上,爸爸拦在俄国士兵的面前,即使枪已经对准着他,但他依旧坚持,绝不允许用妇女的贞洁来作为他们通过关卡的条件。
他的英勇和无畏,让阿米尔想起自己在小巷拐角处窥视,为了他的风筝,哈桑被阿塞夫强奸,而他却懦弱地躲在暗处。
类似的场景和境况,爸爸和自己却是截然不同的选择和表现,他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算哪门子英雄?只担心风筝。有时我也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
到了美国,阿米尔以为自己能够逃离往事,逃离罪恶。但事实是这个谎言带来的痛苦将会折磨他一生。
在跳蚤市场,阿米尔认识了索拉雅,他在经过多次的努力下,终于征得了索拉雅父亲的同意,将索拉雅许配给他。
在他们结婚之前,索拉雅向阿米尔吐露出了自己的秘密,她在十八岁的时候和一个阿富汗人私奔,那个男人吸毒,他们同居了将近一个月,她被她爸爸找到,强行带回了家。阿米尔对于女朋友的往事感到不舒服,但他最终选择了接受。
“我凭什么去指责别人的过去?”他想起了他对哈桑做的一切。他妒忌索拉雅,她能够将她的秘密说出来,然后得到解决,得到救赎,而他无法张开嘴巴,揭露自己是如何背叛哈桑,如何对他说谎,如何把他赶出家门,如何毁掉爸爸和阿里四十年的情谊。
他无法告诉别人,因此更加痛苦。
他不在乎女友的过去,因为他的过去更令人难堪。
他请求索拉雅的母亲不要宰羊为他即将成功出版的书稿而庆祝,因为他曾为了自己的荣誉,将哈桑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他和索拉雅经过多年努力,却始终难以拥有自己的孩子,他在想是不是因为这个谎言在报复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剥夺了他为人父的权利。
终于,拉辛汗——他父亲生前在阿富汗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他的朋友——给他指了一条“再次成为好人的路”。
他要回到已经被战争变得饥饿、贫穷、破烂不堪的阿富汗去,去喀布尔的某个地方带回哈桑的儿子。
然而多年以前说下的谎言,犯下的错,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得到救赎。
谎言被搁置得越久,意味着救赎的代价更大,甚至终身无法得到救赎。
阿米尔辗转去到喀布尔,却被恤孤院的院长告知,哈桑的儿子索拉博被塔利班(阿富汗的一个政权组织名称)带走了,轮到他被用来交换粮食了。
命运的齿轮转动轮回,阿米尔冷汗直冒,他没有想到带走索拉博的人,是阿塞夫。他控诉阿塞夫的暴烈、丑恶,他无比恐惧和害怕,他一直都很懦弱胆小,但这一次他坚决地要带走哈桑的儿子。
这是他必须要为之付出的代价。
阿塞夫吩咐不管发生什么动静,都不可以进来,他关上了门,要对陈年往事进行清算,他们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阿塞夫拿出不锈钢拳套,在索拉博一声声的尖叫中,阿米尔被一次次地摔打在地上,钉子刺穿他的后背,肋骨撞在桌角断裂,牙齿被打落,鼻梁被打断,嘴唇开裂渗出鲜血。
但阿米尔开始狂笑,他被揍得体无完肤,却第一次感到心安理得。那个被他装在心里许多年的谎言和秘密,折磨他多年的心病,终于在这一场暴烈的狂揍中,得到了痊愈。
阿米尔的心病得到了痊愈,而我们却无法知晓,“江歌案”已经过去4年,那个因为隐瞒陈世峰可能有报复心理和行径,导致江歌处理和防御方式误判,进而命丧当场的刘鑫,她的灵魂是否得到了救赎,她的心病是否已经痊愈。
谎言和隐瞒偷走了江歌的生命,偷走了江歌母亲的幸福,而谎言带来的痛苦和折磨也许会伴随刘鑫的一生。
将谎言击碎,亲口说出真相,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但相比终生伴随着自己的痛苦和折磨,那点坦诚错误而带来暂时的羞耻感,又算什么呢?
3.谎言,是盗窃原罪的外衣
“世间只有一种罪行,那就是盗窃……当你说谎,你剥夺了某人得知真相的权利。”
哈桑不是仆人阿里的儿子,他是阿米尔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们的父亲撒了谎。而这个撒了谎的父亲,曾经告诉阿米尔“罪行只有一种,只有一种。那就是盗窃。”
可当阿米尔知道真相后,他才明白原来他一直所敬仰崇拜的父亲,曾经是一个贼,还是最坏的那种。
他仅仅撒了一个谎,却偷走了那么多东西。他偷走了阿米尔得知自己有兄弟的权利,偷走了哈桑可以摆在明面上的身份,偷走了阿里的荣誉和尊严。
他是一个贼,而作为他的儿子,他和他何其相似。
他用一个谎言赶走了哈桑,如果他没有这样做,也许他爸爸会带着他们到美国,也许就不会有人歧视是哈扎拉人的哈桑,也许哈桑会拥有自己的家、工作、亲人、生活,也许他会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但因为谎言,命运背道而驰,哈桑原本可以体面幸福的一生,全部被偷走了。
海涅说,“生命不可能从谎言中开出灿烂的鲜花。”
谎言不会让生命变得灿烂,谎言只会偷走本该灿烂的人生。
1997年,苟晶参加高考,高考结束估完分的她胸有成竹,确信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只是早晚的问题,但却没想到落榜了。
1998年,她再次参加高考,成绩569分,却还是没有收到志愿中填写的学校录取通知书,而是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学校。
两次高考,她都被人顶了。受害者还有和她一起的大学同学。
时隔23年,这桩跨世纪的冤案才被揭露出来。
原来,1997年,是苟晶的班主任邱印林撒了谎,他以查分数的缘由,拿走了苟晶的准考证。他把女儿邱晓慧的档案和准考证照片,与苟晶的互换。
一个月后,邱晓慧以苟晶的名字,苟晶的高考分数进入了大学。她变成了光鲜亮丽的大学生,还凭借大学文凭得到了一份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体制内工作。
而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苟晶的人生,却被一个谎言彻底盗窃。即使23年后得到了真相,那又如何呢?被偷掉的人生,已经无法再还回来。
就像哈桑,即使多年后真相浮出水面,即使他没有失去生命,他却再也无法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人生了,时光只会向前,不会倒流。
或许,我们可以对别人撒无数个谎,但却始终无法真正地欺骗自己。那么,请你在撒谎之前,仔细想一想,你的谎言会不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它会不会在不经意间就偷走别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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