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2023年9月11日
命运是一门玄学么？随着年岁的增长，信命的人似乎越来越多。就我个人而言，我以前是从来不相信所谓“人的命，天注定”这种玄而又玄的说法儿的。但这些年来，当生活的不如意如影随形，眼看着当年曾经梦想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地变为不可能时，我逐渐不太能够坚持以往的信仰。有时候我想，难道我的命运就是如此？说它好吧，似乎也谈不上。说它差吧，又好像也没到那个份儿上。总而言之，就是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泯然众人矣”的境地。在周边认识的人们中间，始终处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内心深处总有一种不甘于此的执拗，却又时常无能为力，这成了一种现实和心理常态。
蔡崇达的这本《命运》，描写了自己曾祖母人生历程中的几段过往，时间从清末、民国、新中国直至文革后，主要采用曾祖母回忆诉说的方式。在时代的滚滚洪流面前，个人的命运大部分时间不为自己左右，无非是随着浩浩荡荡的时代近程随波逐流，流着流着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书中如此，生活中也是如此，大部分人的宿命皆是如此。
朋友说，这本书让他看哭了，是让他看哭的第二本书。当时，我还没有读完本书，在接下来读的过程中，我老在想，我是不是也得哭一下，否则倒显得对书的内容没能同频共振。读完以后，如果某个瞬间的感情触动也算是哭的话，那我可以认为我哭了，只不过导致发生那个瞬间的点让我有些意外。回头看起来，主要是这段文字：以前不知道什么是老，直到老了以后，才知道，老了就是感到自己的一切在收缩。手脚在缩，身高在缩，力气在缩，感觉在缩，好像缩到心口那地方，可心口那地方反而越来越重了，呼吸重，走路重，抬手抬脚也重……一个人什么时候会感慨命运？也许有很多时机，但在上述时机，绝大部分人都会感慨命运。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代人的命运。就我自己的曾祖母而言，与作者书中描述的曾祖母区别并不大，虽然她们的经历没有太多共同之处，但都是在时代宏达背景下的平凡生命。作者的曾祖母活到九十九岁，我的曾祖母活到九十七岁，都是裹着小脚长大的那一代人。
以前听到一个说法，说人生大致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认为自己很不平凡。第二个阶段，认为自己很平凡而自己的子女将来可能不平凡。第三个阶段，认为自己的子女也很平凡。这三个阶段过完，人生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更大的体验了。当很多人的认识达到第三阶段的时候，大概是要到了信命的时候了。这三个阶段，概括了世间绝大部分人的命运。
这么看起来，人生挺没意思的，一眼望到头。
但事实似乎并非如此。否则的话，为什么人会怕死？为什么人总想活得久一些？这世上一定有一些使人割舍不下百般眷恋的东西，任凭命运如何无情、如何摧残、如何洗礼，那些东西永远存在。只有当那些东西全部不存在时，才会失去对生命的兴趣。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说不准，也许爱算是一条。父母对子女的爱、子女对父母的爱、丈夫对妻子的爱、妻子对丈夫的爱、对喜欢的人的爱、对知己的爱……总有一种是一个人的牵挂。当牵挂归零，那些东西才最终全部消失，人也就完成了自己在世间的使命。百年以后，片骨不剩，化作一片虚无。
我不知道命运对人到底意味着什么，人活着，无论最终活成什么样子，总是一种命运。无论命运如何，最终能够觉得没有白来这世间一趟，也许就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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