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看着那个染了一头黄毛,穿着黑皮衣,马丁靴整一个非主流小混混的人,要是以往肯定是要绕道走的。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前,轻声的叫了句“黑皮”。
这时一直低头玩手机的青年才把头抬起来,看着来人,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说:“娟子,是你呀。”
看着黑皮的笑容,娟子松了一口气,声音也大了一点说:“你在外面过的怎么样啊?”
“还行吧”黑皮应道。
“你怎么把头发染成黄色的了?”娟子又问道。
“觉得好看不就染了,就花了五百块”
“ 五百块!”娟子小声地叫了一句,非常惊讶,毕竟她在高中一个月的伙食费也就五百。
黑皮大概觉得娟子的反应挺有趣的,又说了句“我身上的衣服一千多呢”。
这下子娟子有点严肃的问道:“你一年赚多少哇?”
“七八万吧,还有钱存在美昌那。”
“幸好大伯没把钱全给你,”娟子想了想又说“你这样花钱怎么行,不要存钱买房娶老婆吗?”
这下黑皮笑容淡了些,也没说话。娟子一说出口,也觉得不好,但又收不回来。
就说“唉呀,我妈还让我去给大婆婆送咸鱼呢,我就赶紧过去了。”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也没等黑皮的回答。
在去大婆婆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小巷子,巷子两旁是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娟子忽然就放慢了脚步,这里有太多她的童年记忆。
娟子出生在一户很普通的农村家庭,家庭人员不算特别复杂,但由于传统的多子多福思想,她的老太太也就是曾祖母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几代下来到娟子这一代她也有许多的大伯大妈堂兄堂妹。
娟子的爷爷是老二,家离主宅很近,他最小的弟弟也就是娟子的六爷爷跟祖母住在主宅里。
六爷爷的小儿子就是黑皮,按辈份来算的话娟子要叫他小叔叔,但因为六爷爷年龄不大,所以黑皮只比娟子大三岁,更何况从小就一起玩。
娟子家说普通又不是太普通,因为她的祖上一直都是地主,所以占据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最高地,也就是一个很高的山坡上,但在曾祖父手上就彻底衰败,也因为新中国的成立,娟子家变的与普通农村家庭一样。
但娟子的大爷爷,三爷爷都在山坡下建了新房,就只剩娟子爷爷和六爷爷在山坡上。
娟子奶奶忙于各种农活,也没有什么时间管娟子和她弟弟,只是让娟子不要带弟弟去别的地方玩,容易出事,就在家附近玩。
娟子想起每次她都会带着弟弟去找黑皮玩,毕竟他大些,知道的东西也很多。有时候看电视看厌了,就去“探险”,其实就是去那些没人住的老房子看看有什么东西。
因为常时间没人住,一股难闻的味道,阴暗潮湿,但正是这样才更激发起好奇心。那时,没有零花钱,黑皮就会把那些老房子里找到的破铜烂铁换钱买糖给她和弟弟吃。
真的很快乐,但什么时候那种甜到人心里的糖再也找不到了,仅管娟子后来吃过很多次,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开心了。
是黑皮的辍学,远离家乡,在外打工,造成了分离?还是周边人总是在说“那是个混混,偷家里的钱,在外连累亲戚,不听管教”的话语进了娟子的心?还是奶奶的殷切期望:“娟子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出人头地”,末了还加句“千万不要像黑皮那样”。
让儿时的玩伴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一个人人都夸,一个人人指责。
娟子甩了甩头,想把脑中的想法甩出去,她安慰道自己不管别人怎么看黑皮,他在她心中都是那个会捡破铜烂铁给她买糖,在外打工回来用工资给她买了一盒昂贵的巧克力的小叔叔。娟子飞快的走着,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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