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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原生家庭毒害下一代这个话题,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爱玲的著名中篇小说《金锁记》。
书中女主角,身份低微的曹七巧嫁给了一家大户人家姜家的瘸腿二少爷做少奶奶,在压抑她的前半生里,被姜家人看不起,情欲物欲得不到满足,性格变得非常乖戾,直到姜家二少爷去世,分家,她用前半生的年华换来了财产,独立门户,在后半生里,用她变态的性格迫害了一对子女,直到自己抑郁而终。
长安是曹七巧的女儿,在新思想进入中国的那个年代,七巧也送长安去读了学堂,后来因为一个小小的被子丢失,七巧去找校长理论,大吵大闹,让长安不想也没有脸面再去上学了。
这是迫害长安的第一步,不再去上学的长安变的不求上进,每天在家里操持着一些琐碎家务事,言行举止也慢慢越来越像七巧。这时候,亲戚给介绍了一个归洋的帅小伙,名叫童世舫,童因为恋爱情史里被女方背叛过,受到了很大伤害,回来中国后还是想找个大户人家规规矩矩的小姐做妻子,而长安恰巧就被他看中了。
两个人的交往一直顺风顺水,规规矩矩,就连出门约会也是保持一定距离,不敢越雷池一步。这个时候七巧开始各种阻挠,在我看来,七巧自己这辈子没有得到过爱,也不允许子女得到。
在得知女儿开始谈对象了,七巧的反应竟然是,“人家条件那么好,为什么会看上你?你有什么好的?”
“那个男的肯定在外面有很多老婆,玩玩你罢了。”
并且在亲戚面前放话,“长安肯定和那个男的做的不要脸的事情,想赶紧嫁掉了”。
长安明知母亲七巧是个非常可怕的女人,也明白童世舫终会有一天要见到七巧,七巧肯定不会成全长安,这是个变态的母亲,为了保持这一段美好的感情,不变得难堪收场,最后长安和童世舫提出了分手。
这个时候七巧看到他们分手又开始幸灾乐祸了,“你自己长得丑,嫁不出去怪我咯?”长安心里还是忘不掉童世舫,还是不甘心,以朋友的名义继续和童世舫相处。在被七巧得知后,故意安排了饭局告诉童世舫,长安吸鸦片的事实,最后两个人才最终分手。
长安上学七巧阻挠她,长安谈婚论嫁,七巧说尽了男方的不是,侮辱女儿的品格,丑化女儿的言行,就是不想女儿得到幸福。
评论家说,曹七巧是个“儒家疯女人”“玻璃匣子里的蝴蝶标本”,自己在被压抑的前半生里,她把内心都填满了愤懑,嫉妒,直到把她一点一点变成了一个精神变态。
书中的七巧用同样的变态方法害死了两个儿媳妇,让儿子陷于痛苦,得不到幸福。曹七巧的言行,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慢慢的,活生生的把两个子女的肉一点点切掉,感受着她血淋淋的迫害。
小说最后,用月亮做隐喻,“三十年前的月亮已经落下去,可是三十年前的故事还没完,也完不了”,隐射老思想的毒害对后代的伤害有多大,也许世世代代,真是悲凉。
即使在百年后的今天,这种被原生家庭毒害的故事还在一直在上演。
我的好友晓琳就是这么个例子,她的父亲同样出生在一个中产家庭,她的奶奶是个大家闺秀,没有传统的东方妇女那样勤劳持家,她的奶奶从小把她父亲扔给了奶妈带,不闻不问,直到她父亲长大成人,也没有感受到原生家庭的一丝母爱和父爱。
从小缺失了家庭温暖的晓琳父亲,不知道怎么给子女关心,读完高中就出来打工做苦力,一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吃了很多苦,上过很多当,也曾经被骗光了积蓄。
晓琳从小学开始只要一交往朋友,父亲就说,小心对方是骗子,不要和对方来往,晓琳一直上到高中,也没什么朋友。也只给晓琳很少的零用钱,每次花完都会细问,买什么了,如果请同学吃东西,会骂她傻逼,又被同学骗吃骗喝。
青春期的晓琳,看到同学穿新衣服,她父母也不给买,说家里很穷,可是事实上,那时候晓琳父亲已经是一个小老板了,并不缺钱。晓琳在精神,和物质上一直被父母压抑着。
在父亲眼里,晓琳就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做错了事,父亲会说,“你有什么用,就是个垃圾,生你干什么”,做出点成绩,晓琳兴奋的来到父亲面前想接受表扬,父亲又会说,“考试抄别人的吧,还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终于挨到大学,晓琳可以离开家了,离开这个几十年她都想离开的牢笼,可是毕业后,父亲说身体不好,活生生的又把晓琳拽回了自己身边,继续折磨她。
晓琳交往了男朋友,父亲说,“人家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你别当真”,晓琳只能偷偷摸摸的和对方交往,有一次晚上借口去健身房,父亲还故意跑去健身房门口看看晓琳的电动车在不在门口,一个电话打来,晓琳吓坏了,说去超市买水喝了,赶紧回家。
就这样,到了快三十的年纪,晓琳一个个男友都被父亲逼走,晓琳的父亲开始得到亲戚的质疑,“你女儿是不是有什么心理上的病啊,怎么还不结婚?”回家后,晓琳父亲下了死命令,过年前必须找个男的订婚,不然让她过年别回家。
晓琳想,也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随便找个嫁了吧。
就这样,在一次打车途中,她和一个出租车司机聊天甚欢,就交换了号码,没过一个月就领了结婚证。
结婚后,晓琳父亲开始对这个女婿百般挑剔,女儿怀着孕,他也时常指爹骂娘的说女婿各种不好,没有文凭,工作也不行。父母也是农民出身,只要关于女婿家里的,都是一个差字。
女儿说,要不然离婚好了,父亲坚决不同意,离婚会让晓琳父亲丢失颜面,毕竟还在外面做生意,需要声誉。
因为文化差异,三观不合,婚后的晓琳一直和丈夫感情也不合,最后发现丈夫出轨后,晓琳父亲还在骂女儿的不是,让她忍耐着,过完这一生。
最近,晓琳查出来得了中度抑郁症,她高中时候读过张爱玲的这边《金锁记》,没想到几十年后,会有现实版的曹七巧出现,而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她能原谅父亲,因为父亲的出身,成长都没有过过正常小孩的该有的童年。但是不能原谅父亲,把这种压抑,焦灼变态的感情折磨着她。
晓琳说,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接受治疗,慢慢从病痛中走出来,未来不能保证有多幸福,但是能保证的一点就是,不会再这样去折磨自己的女儿。
希望这轮月亮已经落下去,明天出来的是新一轮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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