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开了，我正好上坡，你去不？”奶奶问我。
“去呗！”说走就走，换了鞋，出发。那条熟悉的小路，不知道走过多少回，闭上眼睛，就知道是走到了哪棵树下。樱桃树上，白色的花已经不多了，褪去花瓣的花蕊，露出了它健壮的骨骼和丰盈的肌肤，或许是把营养都给了蕊，那些调零的花瓣，苍白脆弱，要不了几天，就会化为树下的一片泥土了。
“快点啦！”奶奶的声音很亮堂，是我童年里最悦耳的声响。在她声音的指引下，这片田野上的好多花草树木都成了我的老友。
“奶，杏树的花好像没有去年那么繁了啊！”树上，有些蓓蕾微微透着粉，绽开的花，虽然纤瘦了些，可比地上的樱花，要精神不少，像刚着上盛装准备出席盛会的少女，衬得那树干，格外黝黑苍劲。
“过了一年，老了一岁呗，哈哈……”奶奶的笑声还是那么清亮，眼角纹里，漾起一圈圈涟漪。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今年的油菜花开得格外好哎！”我赶紧岔开了话题，“奶，你看那，蝴蝶！”
“你呀，还跟以前一样喜欢蝴蝶！去吧，别跟那一回一样……”
奶奶说“那一回”，是我六岁时的糗事。
或许是无知者无畏吧。那时候的我，是一个极其胆大的假小子。奶奶拿着锄头在前面翻地，我就跟在后面，在翻过的地里捉虫子：树下新翻的泥土里，蚯蚓最多；腐烂的枝叶一扒拉开，那些小虫子就惊慌的四处逃窜；蚂蚱不在土里，可要是清理到它们隐身的杂草，它就施展出它的连环跳，比兔子溜的还快……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捉蝴蝶带给我的快乐。白色的蝴蝶落在金黄色的油菜花上，比穿上白纱裙的芭比娃娃还要惊艳，我顾不上扑打身上的泥土，赶紧追了过去，可那蝴蝶总落在比我个头还高的菜花上，顺着地垄才能勉强够得着。只顾着眼前，就忘了脚下，一不留神，就跌进了菜花地里，好不容易爬起来，蝴蝶早已飞得无影无踪，只留我站在原地，看到被我淌出一条小路还压倒一大片的油菜花地，这才意识到，闯大祸了——地，是舅婆家的。奶奶不止一次说过，舅婆很厉害，不敢惹。我手忙脚乱地开始扶起那些东倒西歪的油菜，可有些断了的，终究还是扶不起来，最后干脆心一横，把那些断了的菜花摘下来，编起了花环……直到奶奶那清亮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空响起。后来这件事还是被舅婆给知道了，尽管当时我想好了被雨打落的理由，可那顿责备还是没有少。
“我就只看看，不捉……”现在能跟着奶奶出来，看着这美好的春光，已经是一种奢求了，至于蝴蝶的悠闲，因为羡慕，所以不忍心去惊扰。而昨日的那些无忧无虑，都留在了这片山水间，长成树，开了花，在回忆里，结出累累的果。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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