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岔

昨晚跟老母亲视频了。多年前就有些耳背的她，听力越来越弱了。

发起了三次视频，她才接听。

我说：“刚才在忙啥呢？”

母亲说：“我手机快没电了。”

我说：“别看手机了，晚上看会儿电视呗！”

母亲说：“嗯，行。我先充会儿电，你过会再打过来。”

好吧，我的本意是玩手机太伤眼，看电视多好啊，她理解的是“哦，没电了呀，那先挂了吧，你赶紧充电”，然后没等我回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对话怎么看都不像对话，我说我的，她说她的，更像是自说自话。

半小时后，母亲主动打来了视视频。我们的对话仍不在同频。

我说：“晚上吃的啥饭？”

她说：“你下班这么迟啊？”

我说：“不迟，六点半就到家了。”

她说：“才到家呀，那是小赵做的饭吧？”

我说：“没吃饭，我吃的水果。”

她说：“啊？就吃点儿菱角？那哪能吃饱？”

……

末了，母亲说：“宝宝呢？让她过来我看看。”

宝宝是指女儿，从小被母亲唤作宝宝，这么大了也还是这个称呼。

女儿的脸进了镜头。

镜头那边的母亲满脸笑意：“宝宝这次假期这么长，早让你回姥姥家你也不回。”

其实是女儿因伤一直在家休养，根本不能远行，但怕老人担心，一直没告诉她。

女儿跟姥姥，一个讲普通话，一个讲方言，打岔打得更厉害了。

“过年回去看姥姥。”女儿说。

“不让回来啊？那你请假不行吗？”

我赶紧过去给她们当翻译。显然，我的翻译水平很有限。

女儿说了个长句：“姥姥，你那里降温了吗？我们这儿降温了，还刮了大风，风吹得呜呜地。”

怎么翻译呢，我不加思索地说了句：“家里冷吗？”

这次老母亲居然神奇地听清楚了：“不冷。这么热的天冷啥呢？我穿个短袖还淌汗呢！”

我再接再厉地：“她说这里刮风了，刮得可大了！”那个“呜呜地”被我省略了，还是说简单的词吧，不然肯定又得跑偏。

母亲听到了“刮风”二字，赶紧回应道：“没有，今天没刮风。”

好吧，我不纠结对错，继续翻译了后面的内容。

……

以前母亲的听力也不是很好，我们一直猜测是家族遗传导致，因为二舅与外婆也有耳背的问题，但之前可以正常沟通，不管当面还是电话，只要音量可以，就能听清楚。

自从上半年做了白内障手术，视力是比之前提升了，不知为何听力竟直线下降，真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

现在手机音量已经调到了最大，母亲却经常听不到电话铃声。有时候我接连打几个电话，她都听不到。

家里也说买助听器来着，但母亲坚决反对，说是戴着耳朵不舒服，还举例说哪个邻居配了助听器还是听不清，索性就束之高阁了。

哎，老人年纪大了，耳聋、眼花、各种身体毛病都出现了，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