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每天的日子被分解，每个时间段被填满，顿觉时光的脚步太匆忙，余生越来越短暂了。如朱自清所言：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而我们的日子只是一去不复返了。如今总想在有限的生命里，做无限多的事，没能认真地年轻，那么就优雅地老去吧。每日似在重复，其实也是一种蓄积，一种成长，一如阳台上的那些绿植花草，蛰伏了一个漫长的严冬之后，又开始冒芽吐绿了。
那每一片绿叶和嫩芽无不给予我惊喜，总觉得世间万物皆有生命也有灵性。它们总会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各吐其芬各舒其韵。四月的北京城，百花竞放着，最夺目的便是那大朵满枝的梅花，粉的红的白的，颜色和品种繁多，马路旁公园里随处都可见。白玉兰与紫玉兰虽花姿清丽芳香怡人，但多已零落在地，或许它早已在冷雨寒风中怒放过了。黄色的连翘与迎春花总是让人分不清，长长的枝条小小的花瓣，黄得明艳而耀眼。而那五彩斑斓的郁金香，尽管不是成片的花海，也点缀着都市里的角角落落。最讨喜的还是那含苞待放的海棠，小小的花骨朵与绿叶相伴相衬，唯美而含蓄。这些都是外面的世界，常常会在天气明朗的午后，穿梭于某个街巷，漫步于某条河畔，享受春日里的艳阳与花香。而属于我的世界，窄小的阳台上，只剩几盆绿萝和富贵竹在妆点，不知花性不懂花语的我们，折煞过许多生命。隽秀可爱的袖针椰子变成了一束枯枝干木，小家碧玉似的虎刺梅才越了一半的冬就日渐枯萎，可爱的小肉肉在年后也片片萎缩凋落，这些原本是卖花人所推荐最好养殖的花木，却陪伴我们不到一年的时长。
年后从家中带来的金银花，光秃秃的枯枝上也钻出了许多新芽。当初大哥送予时还不太想要，怕没地方种也怕养不活，随便找一盆子将它栽种没作任何打理，半月之后竟奇迹冒出许多新绿来。楼下院子里的月季和牵牛花曾妆点了整个盛夏，让小波同志做了回采花贼，剪了两根月季枝杆回来扦插，不知能否生根发芽，但愿能看到它盛放的花。收集了许多牵牛花的种子埋在了盆土下，期待着它能破土而出牵腾蔓爬。想再去买些花，又担心它挨不过季节的更迭变化，曾经在老家种植的那些吊兰、富贵竹、芦荟、多肉、还有一些表姐所赠不知名的花木，一场霜冻便将它们一一葬送。母亲没时间打理，任由它们在屋外与寒风雨雪做斗争，待我在视频中问起时才发现早已枯黄萎谢了。可惜了我在那个炎炎夏日里对它们精心的呵护照顾，每天上午将它们收藏于树阴下，傍晚提着井水浇灌，因屋旁池塘的水温已达到了洗浴的高度，怕解不了它们的干渴，得给它们一丝清凉，晚上让它们在露天下享受天之甘霖。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这些小生命，它们每一丝变化都会让我愉悦欣喜，它们未曾逾越冬日的枯萎也让我良久感伤。唯有屋旁路边那一大片的仙人掌，是我孩童里从亲戚家截回的一瓣，因刺多不惹父母喜欢，准备在打药除草时将它一同除去，在我的恳求下方才保住。它终究是没有辜负于我，一年一年地发展壮大，不畏四季的冷暧沿着檐坡横向铺展，紫色的花蕾黄色的花芯，让许多过路人流连忘返。
或许每一个喜爱花草之人都有着一颗蕙质兰心，如我的表姐，喜欢与山水花草相伴，心性淡然。她老屋的小花园，一年四季花香不断果蔬盛满。她是个实则的爱花之人，常常从花卉市场、街边小畈、淘宝网店上购置来许多的花珠树苗来栽养。葡萄树、橙子树、月季花、栀子花、金银花、古棉花、灯笼花、夜来香、风信子、油茶花、牡丹、菊花、腊梅、紫薇、芦荟、吊兰、肉肉、、、、、、还有好多不知名也记不住的花木。有些直接散养在园中一畦畦的菜地周边，有些用形形色色的花盆缸钵栽种摆放，每个时节都有花相伴有菜可食，这些花花草草给陈旧古朴的老屋增添了无尽的闲情雅趣。逢到夏天，瓜果蔬菜盛行，随手采摘烹煮凉拌，便可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表姐是个慷慨之人，房前屋后的三姑六婆们都喜欢前来与她静坐闲聊一番，她们还组织了舞蹈队，每天傍晚，按时打开音响放着优美动听的舞曲在村子的上空飘扬，村里的那些妇人孩童们便会陆续而至，一起在小花园踏歌而舞，锻炼身体，消减一天农活的疲乏。或许那些日子是她此生最为开心的记忆，如今住到了城里，林立着的高楼大厦，邻里街坊都不曾有只言片语，一扇门便将整个世界都隔绝。
如今的年轻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城里搬，像在凑某种热闹，又像在逃离某种束缚，尽管房价一如既往地突飞猛涨，宁愿身背重贷，也不愿留落故乡。将老屋和田土留给父母，那是他们挥洒了一辈子汗水的地方，是他们的起点也是他们的归宿。我曾经也跟风似地在镇上买了套属于自己的房，当时是想逃离父母的唠叨和与弟一家人的拥挤，也是想着证明点什么。尔后房产证的迟迟不下，自己又常年累月打工于异地，待到想装修时又把自己给嫁了出去，于是房子一直搁置在那里，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从南国到京城，一直寄居在大都市里，看惯了车水马龙人潮拥挤，居然生了厌烦，特么地怀念老家的那种静谧，怀念那里的鸟语花香蛙叫蝉鸣，那条笔直的水泥路上只有几根柳枝在招展，村头几间半掩的门房没有人在张望。怀念闲坐屋前与猫眯一起晒太阳，瞌睡被几声鸡鸣狗犬给打断，母亲从隔壁打牌归来做午餐，父亲瘦削的身影总是忙不断。傍晚的夕阳挂在树枝上，红彤彤如火焰一样，刚想拍两张它便羞涩地躲到了山那边。与果儿一起做游戏，拍球跳舞或者老鹰捉小鸡，玩到暮色笼罩衣衫湿透方进屋洗漱。尽管真正的平静，不是避开车马喧嚣，而是在心中修篱种菊，但我依然怀念这种恬静和安然，或许我们最迷恋的，始终是包裹在烟火人事里，平凡琐碎的温暖和感动。
在拥挤的京城，地铁如同春运，人山人海磨踵擦肩，稍不小心就把方向给坐反。公交上多是老人，随时得做好让座的准备，堵车让你站得脚麻腿软。过个马路看了红灯还得看行人，各种外卖和快递摩托飞快地抢道穿梭。共享单车像垃圾一样在路边堆放，到了上下班的点，行色匆匆的路人各自的赶忙。人们都向往着大都市的精彩，前奔后涌地驻入，踩着快节奏在这里追梦奋斗。或许曾经的我也会心生羡慕趋之若鹜，在高耸入云端的写字楼，坐在有着落地窗的明亮办公室，一台电脑几本文件夹便是一天的八小时。算不上白领但做过多年文职的我，也体验足了这种生活，不过是青春的一场练习，不过是成长的一种奠基。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可出状元，如今对于任何职业都觉一样，商场的售卖员，餐厅的服务生，公交地铁的乘务员，美团外卖，快递小哥，早点大妈，还有那些美化城市的环卫工人，都是奔走在都市里的建设者，都是城市的必备和所需，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生活。工作没有好坏之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便是最合适，钱多钱少开心最重要。像如今的我们，小波同志勉强能糊口的工资，如若不是有这间公婆留下的小屋，在北京城租个像样的房都得花去工资的一半，再加上每天的生活开支，根本就没法在这里存活。曾想让他去寻一份兼职，因种种不便而搁浅，而我又身负重任将自己闲置，还要花费先前的积蓄。我们虽算节俭但不至于寒碜，每日必备新鲜果蔬，作为吃货的他常常鱼虾牛肉不断，偶尔外出游玩添衣加裳，生活清简但很舒心。不与那些名苑豪车攀比因为自己只有这种能力，也不对那些清洁打扫者嗤之以鼻因为自己也不过如此。 在努力生活的同时也要知足常乐，一辈子不过三万天，无所谓失去，只是经过而已，亦无所谓得到，只是体验罢了。不是每个人都必须成为大树，做一朵小花也未尝不好，开心时孤芳自赏，难过时悄悄合上，只有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时，才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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