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妈妈最喜欢的是阳光、绿植。
小时候的家是小土趴趴房,门槛比街面还低,下雨要赶紧垒土,防止雨水进家。窗户似乎巴掌大的,还隐在菜窖后面。在这样的环境里,妈妈的喜爱就成了奢侈或幻影。
爸爸不会在意妈妈的需求,他认为那不是生活的需求。他每天活跃在众人需要他的满足里。
妈妈的阳光在室外,天暖和了,妈妈最喜欢在室外,干活或不干活都喜欢。妈妈的绿植在室外,天暖和了,妈妈最喜欢在自留菜地里侍弄她的红蓝青紫。
冬天怎么办呢?看着妈妈堆在地上的盆花,放在窗台,不但位置有限,而且挡了妈妈喜欢的阳光,我小小的时候就日日感觉到妈妈的遗憾,没有一扇大窗,不能放进阳光,不能好好的养绿植。终于有一日,我十四,五岁的样子,我举起了斧头, 我目测着能放下一盆花的高度,我在窗户下面把墙砍出了一个比窗户还宽的槽子。那时的墙得亏有厚度,否则要透亮了。妈妈喜欢的几盆绿植也勉强有了安处。妈妈高兴,我也开心了好久 。
我有了自己的家,妈妈来常住,她一进来就喜欢那大大的可以躺下一人的窗户。妈妈在这片天地里任意发挥她久远的热情,一窗子绿植陪伴着她。
仅仅窗户不够盛放妈妈对绿植的爱。院子里有妈妈种的榆树,满院墙有妈妈种下的爬山虎。榆树有10年了吧。母亲在时,常说,榆树、榆树,家中丰裕(榆)。于是母亲留下了夏季里疯长的小榆树中的一棵,把它修整成形时,母亲离开我们回到故乡,只是没想到这是永远的决别。母亲离开我已七年多,这七年多里发生了太多的悲欢离合。
想着院子里的榆树该婆娑成一个世界了,眼前仿佛出现母亲的身影。
母亲在时,窗台绿意盎然,小院总是姹紫嫣红,花与菜相伴。每到傍晚母亲就会坐在小院里,那时我的耳边就会响起隆隆的小马达声,静静的看着那股小小的流水是母亲一天最开心的事情吧。漫漫长的等待,驱赶着蚊虫,仍乐在其中,只为看花看绿,也为能吃上亲自种的小菜。吃不完的小菜与邻里分享是母亲最快乐的事情。
母亲深爱着植物,只有是能泛绿的植物她都爱惜的随手种下。收集种子,采摘扦插,与种植有关的事情她都做的乐此不疲。于是家里,院里各处角落都被她开发利用。我常玩笑说,以后给你一间大的玻璃房子,天天种你喜欢的花草。我的玩笑永远定格在那年的夏天了。
我常说,水费电费都够买菜的钱了。母亲听了只是笑笑。是的,我也只是说说。有谁会阻挡这份种植植物带来的喜悦呢。
母亲离开在那年的夏天,家里的小院荒了,一盆盆的花也先后枯萎了。一桩桩的人间悲喜剧上演在母亲离开后的日子。
天已不是小时候那样的高远的蓝,云也不是妈妈在时的丝丝缕缕的白,走在街上,不时有微风拂过,我想那快荒芜的院子应该有鸟飞过,但再不会蝴蝶翩跹,再听不到邻家传来的团圆欢笑声。
母亲栽种的现如今无人看管的爬山虎生命依旧顽强,大榆树兀自立着,环视孩子在身边嬉戏,生命之树的成长应该是快乐的。可总想知道母亲过的是否好?母亲在那边还好吗?妈妈,你想起我吗,我好想你!
想念送妈妈半窗绿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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