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好!现在是1月27日21:13,冬游结束后的第一天,我正坐在从西安北到汉中的D6875次列车上。尚未开车,走道喧哗而灯光并不明亮,头顶上平和的安全提示循环往复,在车厢形状迥异的拥挤物件间回荡,声波交叠渐弱以至于不可闻。我因为一天的行程和阅读头昏脑胀、双眼酸涩,僵硬的手指握着冰冷的钢笔,试图书写只言片语。
记录当下远比回忆容易……回忆是挣脱手掌的飞鸟与银鱼,任何捕捉的尝试不过留下羽毛的痕迹罢了……而当下只需聆听和记录;却又不是这样的,回忆挑挑拣拣,只留下某些炽烈的气息、眩光和嘈杂的声响(我难以忘记G206上货车飞驰而过扑打在我面颊上的轰鸣!),但我试图记录当下时,无数感官的刺激同时包围着我:身旁女人的手机短信提示音和咳嗽声、后排口音浓重夹杂粗话的交谈、钢笔在纸上投射下来的阴影、远处孩子的哭泣……一百种歌唱与一百种哀鸣,沙婆的舞蹈。
不管怎样,我总算要弃当下而去暂时沉入回忆了。(头顶上又一次播放了安全提示)当我与同伴走下G478次列车登上北京南站的扶梯时,当我踏上北京南站反射着明亮灯光的大理石地砖时,当我无意识地流入摩肩接踵的人群、流入拥挤的地铁4号线时,我清楚地感受到了某种犹如穿梭在世界之间的不真实感。“回忆”与“当下”间的壁垒坚硬而透明,一瞬间我是穿梭在山东的,逼仄黑暗的旅馆与永无止境的海风从我身边滑过隐藏进某个狭小的角落,而我终究被留在光鲜亮丽的真实世界,如同某种意义上的、与真实“格格不入”的游民。
是的,“格格不入”。我左手环抱队医箱(里面塞着“理论上的”违禁品),右手艰难地拖着巨大、沉重、沾满灰土的奇形怪状的驮包,双手戴着草绿色的半指手套,脏兮兮的冲锋衣兜里塞着叮里咣当的组合与其他小玩意,右腿甚至打着绑腿,挂在驮包上的头盔不时碰撞我的膝弯……
回到宿舍放下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并没有让这种离群感减轻半分。我在艺园小白房,听着邻桌谈论阅读文献……明明一周多以前我还身处他们中,但聆听同龄人谈论选课、考试、搬砖等等我本应习以为常的事让我感到意外疏离而陌生。
当我走进浴室,温热的水珠从头顶滑落,我凝望玻璃隔板上的水雾,努力回忆一切。潍坊的晚饭、第一天午饭点的电视剧、公路上苍白炽烈的阳光、夜色之中蓬莱市的灯火、这些本应毫无意义的词句在我眼前如同梦境般一一滑过,同样疏离恍惚,璀璨的梦境。
该是回忆的时候了。我轻声告诉自己,想起那句歌词。
我从璀璨的梦夜醒来,还是一颗孤独的尘埃。
与之同来的是另一句,来自刘水清的《第九站的诗人》,我曾喜爱的科幻小说。
闭上眼就努力忘掉从前,从这个世界开始,融入新的真实——
不必忘也不必执着,我的梦夜,我的洛国。
1 我猜是刊登在《科幻世界》2011年9月刊,懒得查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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