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疫》：疫城中的人性

“要了解一座城市，较简便的方式是探索那里的人们如何工作、如何恋爱、如何死亡。”

                                        ------加缪

加缪笔下的鼠疫在人类历史上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无论人类经历多少次鼠疫，抗击疫情的历史总是如此相似，我们能看到人性丑陋的一面，也能看到人性光辉的一面，但最终能战胜疫情的只能是人性中善的那一面。

《鼠疫》整本书一共分为5个部分，每个部分之间是层层递进的关系，第一部分是鼠疫初显，描述阿赫兰鼠疫刚刚出现时的情景，老鼠的尸体遍布城市的每个角落，让人恐慌，紧接着开始出现死于鼠疫的病患，当死亡人数越来越多的时候，政府宣布进入鼠疫状态，关闭城市。第二部分是抗疫封城，是逃离还是留下？描述封城之后人们流放般的感受以及拒绝承认发生了鼠疫，抱怨政府的防疫措施影响了他们的正常生活；有些人因为恐慌或害怕别离而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疫城，有人因为鼠疫发生而庆幸躲过牢狱之灾，甚至大发国难财，也有人不顾个人性命投身于抗疫中。第三部分是鼠疫全面爆发，讲述鼠疫对社会秩序的破坏以及对社会伦理的践踏，重点描绘死于鼠疫的人是如何丧葬的；人们已经习惯鼠疫下的生活方式，陷入绝望中。第四部分是抗疫持久战，鼠疫高峰。讲述鼠疫的长期存在使得健康的人们穷奢极欲，极尽享乐，而另一方面在抗疫一线的医生、志愿者却进入疲劳期，但所幸还有人愿冒生命危险加入到抗疫大军中，他们中有人在防疫过程中感染鼠疫去世，也有人幸运的被医治好。第五部分是鼠疫消退，抗疫取得胜利。描述当大多数人在畅享鼠疫结束后的新生活时，有人在缅怀逝去的亲人，陷入痛苦中，也有人没能在鼠疫消退时逃过一劫，获得胜利的曙光；还有人因恐惧鼠疫消失重获牢狱之灾而与警察对立，精神崩溃。

疫城中的“乱象”

1. 反对严厉的防控措施

疫情发生之后，阿赫兰的居民没有接受鼠疫发生的现实，依然把自己操心的私事放在首位，抱怨政府的防控措施过于严格，影响到了他们在鼠疫发生前的生活习惯，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为此而不快、气愤。似乎这场鼠疫与她们无关，并且认为鼠疫很快会消失，过不了多久就又可以恢复到以前正常的生活了。

2. 逃离疫城

政府下令封城后，有些恐慌的阿赫兰居民因为对鼠疫的恐惧而买通守城的哨兵，借机逃离疫城，也有一些人是因为想念心爱的人，结束分离之苦，如朗贝尔，他在柯塔尔的介绍下，找到了可以帮忙出城的哨兵。面对一个满是“病毒”的城市，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于鼠疫，逃离是人的本能，我们能说他们是自私的吗？我们是否有权利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他们进行审判？毕竟不是所有的逃离都是可耻的，而是要看逃离背后的原因。

3. 生活必需品紧缺，哄抬物价

“贫困家庭数米而炊，富裕人家却衣轻乘肥”这句话形象的描述了当时由于生活必需品紧缺，物价遭到投机倒把分子的哄抬，囤积居奇，让穷苦百姓面临食品危机，加剧了人们的不平等感，引起社会动荡与不安的情形。但也因为物资的紧缺，使人们眼下关注的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解决生存问题，而无暇关注鼠疫带来的分离痛苦，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逆行者的人性光辉

《鼠疫》这部作品主要是讲述以里厄医生为代表的抗疫队伍，将阿赫兰全体居民的生命置于个人利益之上，通过组织治疗、隔离，防控等措施，控制疫情蔓延，最终成功让鼠疫消退的故事。鼠疫发生后，有人选择逃离，有人选择逆行而上，鼠疫的传染性决定了此刻阿赫兰居民是命运共同体，任其发展将没有人能幸免于难，普通的阿赫兰居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只关乎自己眼前的私事，但里厄医生他们却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并迅速采取措施。虽然文中说：“过分重视高尚行为，结果反而会变成对罪恶间接而有力的褒扬。”但我依然被他们的选择所感动，是他们这些逆行者让整部作品闪耀着人性的光芒。

沉着冷静的里厄医生为救治患者，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病人身上，与在城外治病的妻子相隔两地，最终遗憾地没能见上妻子最后一面。老实人格朗虽然是因为公务员的身份加入到疫情防控中，负责鼠疫统计，但同时兼任里厄的秘书，他这辈子最爱的人是前妻让娜，为她专门创作的手稿来来回回写的都是同一句话：“在五月的一个晴朗的早晨，一位苗条的女骑士。跨一匹栗色牧马，在花海里穿过一条条林中小径......”，他最后带着对妻子的遗憾死于鼠疫。格朗在感情中也许是一个懦夫，他不敢追回心爱的妻子，向她勇敢的展示自己的爱，但在鼠疫面前他是一个勇士。善良的塔鲁是一名记者，一生都在反对死刑、杀人中寻找内心的安宁，作者说塔鲁在死亡中获得了安宁，但我认为他生前就已经获得了这种安宁，因为他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他把短暂的一生都献给了处于社会底层的弱者。痴情的朗贝尔一心想要逃离阿赫兰去见心爱的妻子，但最后他决定放弃逃离，选择留下来，与里厄大夫他们一起抗击疫情，原因是他认为：如果一个人只顾自己的幸福，就可能感到羞愧。他原来一直认为他在这个城市是外地人，他同他们一起无事可干。但既然他看见了他所见到的一切，他才明白，无论他愿意与否，他都是这里的人了，这里的麻烦与大家都有关系。朗贝尔的转变让我看到，与善良的人同行，他们能唤起你人性中美好的那部分。正直的预审法官奥东先生，发现自己的孩子染上鼠疫后，配合医生将孩子送往医院治疗，自己也按照规定接受隔离，没有动用权力让自己获得特权，孩子死后隔离期满的他主动加入他所在的隔离营成为志愿者管理人员，既能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也能在心理上离他的小男孩更近一些，化悲伤为大爱。是他们的努力让人性最终战胜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鼠疫，使阿赫兰居民重获新生。

不同的疫情，相似的历史

此刻正是全球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爆发时期，在深陷鼠疫中的阿赫兰居民身上，我仿佛看见了今天的我们，虽然疫情发生的时间段不同，疫情类型也不同，但处于疫情中的人类命运却是如此相似。疫情发生时，我们起初对政府的防控措施的不满、不配合一点都不逊色于过去的阿赫兰居民；我们今天承受的隔离、分离之苦也不亚于阿赫兰居民在鼠疫时忍受的分离之苦；全球每天因新冠状死去的患者，他们的葬礼也并不比几十年前的阿赫兰有多文明和人性化；今天人类面临的粮食危机，生活必需品短缺程度，物价上涨水平也不亚于当时的阿赫兰。但是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和志愿者他们的初心和里厄医生他们却是一样的，有了他们，我们才能看到下一个四季轮回。

鼠疫不会消失，下一个传染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但是疫情让亲历者更加懂得珍惜身边的亲人、爱人，珍惜疫情过后的国泰民安，学会权衡工作与家庭、物质与精神、现实与理想。

希望疫情早日过去，我们能重新拥抱新生活。

图片来源：由曾在阿尔及利亚工作的朋友提供，在此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