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凯伦·布里克森
儿时看电影,风景很美。现在读这本书,人生好美。
————————以下摘录——————
要知道,享受阴凉可是幼小东西的特权。
在保持安静这方面,任何家禽都比不过野生动物。文明世界中的人类已经丧失了这种技能,他们必须安静地向大自然学习,才能被大自然接受。
一旦捕捉到非洲的节奏,你就会发现,这种节奏适用于非洲的一切事物。我从狩猎中学习到的技能对我和土著居民的相处很有帮助。
热爱女人和女性气质,是男性的特征;热爱男人和男性气质,是女性的特征。
。。对这片土地顶礼膜拜。
在地球的各大洲中,只有非洲会这样教你:神和魔是一体的,它们是世间最高的权威,永生不灭且共生共存,永远都不会单独存在。
他们永远都 不值得信赖,但却非常真诚。
基库尤人能够坦然面对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们习惯了意外。。。他们最期待在主人、医生或上帝的身上看到的品质是想象力。
上帝震撼他们的,也同样是想象力带来的无穷力量。
他们对险境时发自内心地喜爱,这是一种真正的勇气,是对造物主命运安排的真实回应,是天堂在大地上的回音。
我真的很少会遇到这样野性十足、完全与世隔绝的人类。
他没有欲望与周围世界以任何方式进行交流,因为他所体验过的交流方式都太过残忍。
这个孩子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难者,除了苦难,他对生活没有任何期待。但在我身上,他已经不再期待苦难了。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而浑厚的松香味,甜蜜得直想让人欢呼。
不管去哪儿,罗马天主教堂都会把它那种独特的感觉带到那儿,这一点颇令人叹服。
他们很擅长用甜蜜、亲切的交谈套取你所有的信息。
真正的侏儒在灵魂深处是傲慢自大的,他们认为,自己之所以与其他人不同,是因为其他人都是扭曲的。卡曼特就是以这样的心理来面对被孤立这件事情的。
这不得不让我开始重新审视人类文明,因为它很可能是天赐的,是命中注定的。
而是因为他觉得万事万物都有个度,如此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你最好赶紧起床,我想上帝来了。”
。。。已经学会了土著的这种彻底的被动。
而他其实并不是想拿这些眼泪来欺骗我,他应该是把它们看作是面对更高权威时的一种仪式。
我把和这些非洲羚羊的相识看成是生活的恩惠,是我和非洲友谊的象征。
人在晚上做梦时能感受到一种特别的快乐,一种在白日世界里感受不到的快乐。这种快乐带着一种平静的狂喜,一种心灵的闲适,就像舌尖上品尝到的蜜蜂一样甜蜜。
这种生活的起起落落不过就是一种日常的精神体操,他那活泼多变的性格的确需要很多这样的锻炼,但现实生活却总是很平静,很少有事情发生。
现在,当我回忆起非洲的岁月时,我可以这样形容它:一个人,从嘈杂喧嚣的世界走进一座安静的村落,然后就成为一个安静的存在。
欧洲和非洲对公平的认识时不一样的,两个世界又都无法忍受对方的观念。对于非洲人而言,灾祸发生后,唯一的赔偿方式就是更换与代替。他们根本不会去关心事件的动机。。
欧洲人已经丧失了创造神话或教理的能力,在这方面,我们只能依赖于古人留给我们的馈赠。但非洲人的心却在这条黑暗、幽深的路上轻轻松松地往前走,好不费劲,而且非常自然。
语言是有魔力的。
在非洲这片土地上,我们的活动相当频繁,我们促进了科学和技术的进步,带来了英国强权下的和平,但我觉得,土著从我们身上实实在在所得到的,只有这一点。
心底简单的人都愿意收养别人的孩子,还会把这孩子当成亲生的看待。纯朴的欧洲农民也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普通人往往很少会为了艺术的本身,而对某种艺术表现出谦卑和狂热,就像乔戈纳一样。
就连头的姿势也是马赛式的:下巴向前伸着,好像要把他那张温怒、傲慢的脸放在托盘里献给你一样。
而“羊群们”——那些颇具耐心的民族,没有尖牙利爪,没有力量,没有世俗的保护,只能靠着“顺从”这种强大的天赋来面对他们的命运。
和土著生活久了,白人也会习惯坦白真诚,因为跟他们相处,你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去掩饰什么。
土著不喜欢和别人对比,他们头脑中根本就没有这种意识。连结在他们和大自然中见的脐带还没有彻底断裂。
他能够从容,到底是因为他完全无视这个世界的阴暗面,还是因为他已经完全洞悉了这一切,因此也就坦然地接受了它们?
她矮矮胖胖的,带着母亲所特有的沉稳,这种沉稳非常强大,还透着一股慈爱。
索马里是一个金属般坚硬结实的民族,久经大漠和海洋里的考验和锤炼。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真正的贵族和真正的穷人都能理解悲剧。对于他们来说,悲剧是上帝处事的基本原则,不仅是生活中很关键的部分,也是生活中的悲情小调。
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杰奎斯的一句话:“倘有痴愚之徒,忽然变成蠢驴,趁着心性癫狂,撇却财富安康。”
他拥有着极强大的识人断物的能力,不会高估也不会贬低别人。
他做事极没有原则,脑袋里却有很多偏见,这一点和猫也非常相似。
。。因为这些奖章不能做得过于吸引人。当我们进入天堂,能够得到丰厚的赏赐时,我们得到的应该也是类似的东西吧。
“亲爱的,我不能这么做。如果这次为了让你放心,我这么做了,那下一次为了让你放心,我又得做什么事呢?”
他去世之前,整个肯尼亚事狩猎者的天堂;他去世之后,肯尼亚逐渐开始变化,变成了一个商业中心,在很多事情上的标准也降低了。比如对于智慧标准的降低。。。伯克利去世了,一个残忍冷酷的女人就从历史舞台的另外一侧爬了上来。她就是“困境”。事人和神共有的情妇。也真是奇怪,如此瘦小的一个男人,竟然在有生之年能够把她在门外挡了那么长时间。伯克利去世了,这片大地上的main包就没了酵母;伯克利去世了,一个优雅、快乐和自由的化身就消失了,一家发电厂倒闭了;一只猫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向死而生者,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当我回到我的茶餐派对时,我在石桌上的茶壶还烫得厉害,甚至把我的手指都烫伤了。先知默罕默德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刚打翻了一壶水,大天使加百利酒带着他飞到了七层天。但当他们飞回来时,大壶里的水还没有从壶里流出来。
他们与时间相处得很融洽,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所谓的“消磨时光”或“杀死时间”。时间越多,他们会越开心。
一个民族的变节者都是其中的软弱群体。
这让我特别伤心,于是就想起了童年时读过的一本书,书里有位英雄人物这样说:“我征服了他们,但我现在正站在坟墓中间。”
野蛮民族对自己的骄傲极其珍视,但却痛恨或不相信别人的骄傲。。我的家满怀着谦逊,在这蛮荒之地上矗立,成为这里的文明之地。
所谓骄傲,其实就是人们对上帝创造人类时所怀信念的信任。
文明国家的人们总是对穷人抱有一种愧疚感,一想到他们,心里就很不舒服。
在他被捕的时间里,我看到了上帝的手指——没别人了,只能是我自己押送马车,穿过肯尼亚去前线了。
我不由得想到一位丹麦老牧师给我说过的话,他说他根本不相信十八世纪是上帝创造的。
但那时,我们确实还年轻,心中从满的是狂热的期望。
她说她很想重活一次,也好证明一下她这一辈子其实活得极其明智。
我的生命啊,如果你不祝福我,我不会让你走。如果你祝福我,我就会放手。
习惯了“诗歌”这个概念之后,他们就央求我:“再说一遍吧,再说一遍吧,它们听起来很像雨。”我不清楚为什么他们会感觉诗歌像雨,但我觉得,这一定是在为我喝彩,因为雨在非洲是人们翘首企盼和欢迎的东西。
这种死亡愿望是野生生灵的一种逃亡,它们会在需要的时候意识到,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终究会有一处避难所,然后在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永远无法掌握它们。
他已经被生活完全吞没,无力再承受生活中任何强烈的预兆,尤其是任何的幸福。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伊斯兰的法律中,女人是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她的丈夫要为她的一切负责。
天体的运行过程中,可以把人类的灵魂带到一种难以描述的极乐状态中。
开普勒研究了许多年天体,终于发现了行星的运行轨迹后。此后他写道:“我全身上下都陷入了狂喜的漩涡。结果已经出来了。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觉,我浑身颤抖,热血沸腾。上帝等待了六千年,才等来了一位观看他杰作的人。他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不仅清楚地知道人类的无知,也非常了解我们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所知。”
至于人类,除非有一个能够伤害和侵犯他们的物种出现,否则他们是不会真心诚意地因为自己所做的伤害而请求长颈鹿的原谅的。
卡罗门亚好像很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并且一直坚守着它。
他是神的仆人,浑身上下炙热无比,简直就是一个元素精灵。
在非洲的大草原上,距离是很难判断的,只要是因为空气总在颤动,周围的景色也很单调。
种树是一项很高尚的事业。许多年之后,每当你想起它们,心里都会感到很满足。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计划慢慢地在我心里模糊了,最后几乎难以辨认出来。
但人的大脑是有自我修复的功能的。
毕竟这是一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预料的。
当我第一次和命运做交易,当出售的谈判刚开始,这片大地就开始对我转变态度。在此之前。我还是它的一部分,每次大旱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次高烧,草原上盛开的花朵就是我的新装。但现在,它从我身体里抽离,面对着我后退了几步,让我完完整整地把它给看清楚了。
在领袖和追随者之间大概总会出现这样矛盾的时刻:追随者们很清楚地看到领袖的缺点和失败,也可以很公正地评判它,但却不可避免地要追随他,就像在甚或中,除了围绕在他的周围,没有别的路可走。。。他们很可能在这一夜里一直都在抱怨我的无知、我的独一无二的无能。
如果没有外族人的干涉,基库尤人通常不会选择土葬,他们习惯把死人的尸体留在地上,让土狼和秃鹰吃掉。我很喜欢这种葬礼形式。尸体暴露在太阳和星辰下,被迅速、熟练、公开地处理掉,然后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变成大自然的一分子。我从心里觉得这样做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大多数时间,我们就像平常一样聊天,做各种事情,好像未来并不存在似的。担心未来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自己很清楚,如果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利用未知的力量。
显然,他接触到了一个他无法忍受的世界。但我知道,他这次无非就是遭人刁难,而这种刁难也是很客观的,并没有掺杂什么个人的感情。他忘记了,他本来是应该参与这个世界的。
出自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价值观的敬畏,普通的殖民者对他的态度开始好转。
山峦沉重地矗立着,所有的一切都沉默着,好像它们很清楚也很理解我们在它们身上所做的这一切。
在他的眼里和心里,这里的一切都与别人看到的不同,它带着他个人的印记,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现在,非洲接纳了他,改变了他,把他变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死去之时,火焰会吞噬我的骨灰,但我不在乎,因为现在的我,一切都好。
丹尼斯的生命之路从英国这条流淌在柔美景色中的小河开始,延伸到了非洲的山脊。看起来似乎是蜿蜒曲折,突然改变了方向,但这只是视觉上的错误,其实只是环境发生了变化而已。他的生命之弦在伊顿的桥边拉开,生命之箭则沿着它的轨道向前飞,最后击中了恩贡山间的方尖碑。
墓草长新,永留记忆。
其他的东西有的卖掉了,有的打包邮走了。在最后几个月里,房子慢慢地变回了它原本的样子,看起来像头盖骨一样高贵。里面凉爽宽敞,带着回音,房前草地上的草长得跟台阶一样高。最后,屋子里终于什么都没有了。我倒觉得这种状态要比之前的更适合人居住。
你不给我祝福,我就不让你走。
我感觉自己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脱离了人类生活的正常轨迹,陷入了一种自己怎么也不应该有的混乱状态中。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我抬脚走路,脚下的地面好像就在下陷,星星也开始从空中坠落。
很多人觉得,‘迹象’这个东西完全是胡扯。但我觉得,这是因为它需要一种特殊的心态,而大多数人通常都不可能拥有这种心态。但凡有了,在寻找某个迹象的时候,就不可能找不到答案,这是大自然对于人的要求的自然回应。
我朝着某些力量大声呼喊,这些力量反而比我自己更加重视我的尊严。
我曾经和一位印度木材商签订过一份合同,里面有这样的表述:上帝的作为。我对这个表述不太熟悉,为我们起草合同的律师给我解释说:“不对,夫人,你没有完全理解这个术语的含义。完全不可预见、不合常规、不合逻辑的东西,就是上帝的作为。”
在这一点上,土著要比身处文明世界的人感受更加强烈。再说,就连动物都会历尽千辛万苦,长途跋涉,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找回自己失落的身份。
在这件事上,他们其实是感觉到了一种群体灭绝的羞辱。
我立刻想到了“啊!不要跟我说什么需要不需要;最卑贱的乞丐,也有不值钱的身外之物”之类的话。在我的一生中,我常常会想象人们在面对李尔王时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并依据这种想象来给人分类。
土著对运气这件事抱着一种信念,他们觉得,某件事情成功之后,所有一切都会好起来,甚至还相信我会继续停留在农场上。
其实在最初,我就计划着要放弃所有琐碎的事情,好保住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但到了最后,这个计划失败了。为了赎回自己的人生,我一次次地放弃自己拥有的东西,到了最后变得一无所有,我自己本人倒变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东西,被命运抛弃。
但他们自己肯定很清楚这一点,但却故意忽视了。
在我站着看他们的表演的时候,一种曾经攫住我的幻觉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开始觉得,不是我要离开这片土地了,我根本没有这种力量决定这种事情,而是这个国家正在慢慢地、庄重地从我身边走开,就像大海在退潮一样。
可以说,非洲的几年里,此时是我最为痛苦的时刻。我从来不知道,在面对突如其来的风暴时,我竟然会感觉恶心呕吐,同时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心里真正体会到了语言的苍白无力。
这些基库尤老年妇女都过着很艰苦的生活,时间久了,她们变得像打火石一样坚硬,像老骡子一样顽固,如果可能,她们甚至会咬上你一口。
这些女人们体内储存着巨大的能量,一直都散发着灿烂、蓬勃的生命力。
对于他们而言,我的离开就是上帝的退位。
事情的发生总是会超乎我们的想象,不管是事情发生前,事情发生的过程中,还是事后我们回忆起来,都是如此。总有一种原动力,可以不依赖人类的想象力或理解力,而触发某个事件,并使之发生。在这种情况下,人要时时刻刻、全神贯注地跟随事件的发展,就像被领着向前走的盲人,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始终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前走。事情终于发生的时候,你也只能感觉到它的发生,除此之外,你与它没有任何联系,也根本不会知道它发生的原因或意义。
死亡,从来不会在想象的世界内延伸,而只会在人的经验和体验的世界中存在。
我担心他会跟着我们跑上高速公路,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农场已经完全破碎,筛糠般到处乱飞了。
这个英雄,用他所有的一切换来了遗世独立,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成了非洲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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