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沉重,尽管她努力保持平静。她握紧双手,全身僵硬,肩背挺直。我默默抓住她的手,发现那么冰凉。
新人入场。
小若反抓我的手,感激看着我,“芹菜,谢谢你。”
“傻丫头。”我在心里疼惜她,并没说出口。
小若死死盯着气爽神清的新郎,嘴唇微微抽搐,眼眶竟涌上了些许泪水。
新郎是她大学期间直到三个月前,整整任期五年三月零九天的前任,曾被我们视为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新娘扶着父亲笑容盈盈缓缓登台,四周掌声响起。
“她好漂亮。”小若懦懦低头,又紧抓住我的手,“比我漂亮多了。”
我看着她娴美娟秀的侧脸,又瞟了眼满脸玻尿酸的浓妆新娘,实在不明白她的自卑何处起,便打趣,“好歹当年建筑系一枝花,你这么说让我们怎么活?”
她嘴角苦涩一笑,只是埋头玩着水杯。
前段时间申请当新生的生活辅导员。很多小学妹喜欢没事时找我聊天。有个学霸型的师妹特别让我记忆深刻。师妹是以县状元的身份入读,刚入校就拿到了新生奖学金。学业上很用心,期中考专业成绩年级第一。但每次她找我聊天总是散发着强烈的焦虑感。
“师姐,我有机会申请国家奖学金吗?是不是成绩占比很低?”
“师姐,我现在要准备发表论文吗?”
“师姐,我们学校保研竞争激烈吗?”
作为一个伪学霸,我经常被问得口涩。
某天,小师妹盛情邀请我吃饭,巴巴看着我,“师姐,我觉得要找到好工作,还是得留学。”
我表示不解,因为了解她的家境情况,我理性告诉她,作为国内最强建筑系的学子,只要肯坚持,工作不会比海龟差。
“不,师姐,我去XX建筑设计所实习了。里面的人大都是名校海龟,我觉得我要不留学,教育背景根本不具有竞争力,更不可能得到留用。”
人各有志。在她面前我显得好没追求。我说干我们这一行最终还是要回归作品,学历只是敲门砖。
她猛烈摇头,“要想进入顶级所,成为顶级设计师,在学历上,首先就不能输给别人。”
很久前我和表姐聊天,问起高三的小外甥,因为许久没见,我以为他还如幼时般调皮。
表姐大笑,“我现在倒希望他淘一点,活泼点,别整天和个小学究一样。”
我问究竟。原来小外甥不知哪天励志要读书,便很少出去玩,成天锁在卧室学习。表姐起初很高兴,但时间长了发现不对劲。经过她艰苦卓绝的调查,原来努力的动力在爱情。小外甥喜欢上一个成绩非常好的女生,女生说要去读名牌大学,认为小外甥成绩不够好,配不上她。
客观分析,小外甥虽然成绩中游,但作为重点班的孩子,上个一本还是可以的。而且小外甥长得又高又帅,打篮球弹钢琴不在话下,动手能力也很强。表姐和表姐夫也一直被我们标榜为素质教育的成功实践者。
表姐笑岔气地回忆,“五一期间,我让他放松一下,和我们出去旅游,他却很生气地指责我,说,‘你们怎么成天就想着玩?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父母,我才变得这么差劲’。”
凡人如我等,总是不经意间游走两种极端情绪。上一秒仰天大笑趾高气扬,下一刻垂头丧气看破红尘。促成情绪转化的催化剂往往又“杀人无形”,有时是风靡一时的审美标准,有时是虚荣竞争的证书奖杯,有时竟是你在乎,但不在乎你的人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拿各式各样莫须有的标准来度量自己,总是痛苦的。标准的存在来源于制定者的利益考量,制定者大可至国家机器,小可至身边人的“有色眼镜”,但你从来不是为任何标准而存在的。世间标准无数,当你去迎合一种标准时,总会力所不及。
我一直相信,连“优秀”也是人为制定的一个标准,一种方便管理的价值工具。如果继续保留优秀一词,“优秀”应该指引每个人最大程度去挖掘其人性本身的光芒和潜力的极限。故,在某个标准体系评价中,人有我无并不等同于你不够优秀,更不是你自卑的理由。
所幸,人性所归,社会的发展趋势是大同大美,社会的审美标准只会日趋多元与包容。虽然标准在短期内不会消失,但切莫因自己不符合某个评价体系而否定自我。别忘了,上帝咬了苹果一口,是因为他更爱这个苹果。You are the apple of God’s e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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