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在小学的时候,就用法国思想家帕斯卡尔那句响当当的名言震惊了语文老师——“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苇草”,在我又破又脏的笔记本上打上了满分,旁边还写下了好几段评语,看来他也是感受颇深。
要我说,我当时肯定是没有很明白这句话的。怎么说,那时的我也能理解他所讲的意思,用苇草比喻人,代表了人的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宇宙间许多东西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置人于死地。但同时,人又是有思想的,所以在帕斯卡尔的眼里,比世间万物都来得高贵。
我所说的没有很明白的意思,就是没有共感。在我那个年岁,我既没有见证过生命的脆弱,也没有被深厚的哲思震撼过心灵,所以我那时候不过是简单的认同,而不是如今,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人,太脆弱了!的的确确,就是芦苇。”
讲到这边好像有一点偏题,其实今天想说的也无非是几个朴实而简单的想法。
今天聊到父亲的身体问题,气氛便急转直下,变得凝重。父亲的身体问题我不愿花费笔墨在这里多说,虽然不是大病啊疑难杂症啊,也没有什么特别吓人的字眼,但生活中造成的不方便和他本人的在意,都让我不愿提起。
我想到的是我几年前的一段经历。
前段时间《我不是药神》上映,其中的情节哭倒了一片观众,但也有朋友三三两两约着观影后走出来说,“泪点也没那么低啊。”有人又说:“一看就是身边没有得过大病的这种经历。”
是啊,肯定没有,不然我不信他们不会痛哭出声。在地方医院的医生让我母亲带我去大城市抽骨髓检验白血病时,我们都真正地慌张了。母亲瞒了我很久,最后带我去上海的姑姑家住到看病的前一天时,终于忍不住了,对我说:“你不能有事……”
我记得我当时呆呆地坐在床上,使劲消化我有可能已经得了这么可怕的病的事实。我之前知道自己可能得了不小的病,甚至在百度上也搜索过治疗方法与药物,但真没想到是此等绝症。我那时也不过十来岁,姑姑坐在我的身边,我嗫喏了半天后只说了一句:“我还想活下去啊……”姑姑就抱着我说,怎么可能,不要瞎想。后来的话语我就再也没听进去。
几天后,交给上海的医生,经过了几天的药物试验,抽掉了十来管血到手臂发疼后,终于确诊为缺铁性贫血,大家的心终于放下来。
其实当时的具体情况,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了。可能是人脑的某种保护性思维吧,但是那种心悸的感觉,晴天霹雳的肌肉记忆甚至都在,每次回想都几乎能浑身发抖。那时的我,真切感受到了人,切实可能是芦苇。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不需要任何预兆,死亡通知书可能已经下达在了你的面前。这张通知书,往往不允许你反抗。死亡最让人绝望之处,莫过于不公平性和不可抗拒性。当这样的特性实然存在时,人和芦苇在生存可能上,甚至没有了区别。
很多悲伤或是沉重的名句,在年少时都不曾有过共感,成长中不断经历这些痛,直到自己也会自然而然地如此叹息,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也能“泪点也没那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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