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云醒来时觉得很累,身子似乎被什么压着。她伸手一摸,果然是小雅。这孩子,睡觉一点也不老实,睡得横七竖八,头顶着里面的床板,两条腿搁在自己身上。秀云又好气又好笑,侧过身子,把小雅的头扳到枕头上,顺势放下她的腿。仰面躺了会儿,她拍了拍睡在另一头的德润。
“鸡叫了。”
“听见了。”
“建房子的事想好了吗?”
“钱呢?没钱去偷啊?”
“咱们盘算盘算,”秀云说,“圈里两头猪,养到年底卖了有一笔钱;夏秋两季的粮食卖了也可以有一笔收入,老三每个月的工资我都攒着呢……”
“粮食卖不了几个钱,老三的工资也不高,”德润道,“现在砖头、椽子、房梁都不便宜,我看还是再等几年吧。”
“再等等到哪一年啊!”秀云道,“老二二十,老三十八,都老大不小了。就现在这几间破屋,哪个媒人会上门说媒啊。”
“吵死了!”睡得正香的小雅突然醒来发起了脾气,“每天早上你们都嘀嘀咕咕,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臭丫头,”秀云怜爱地摸摸小雅的脸,“睡吧,睡吧,我跟你爸不说话了。”
是啊,才五点多钟,天还没亮,这么小的孩子正是好睡觉的时候,得让她多睡会儿。秀云给女儿掖了掖被子,摸黑穿衣下床。德润随后也摸索着找到衣裤,穿好,跟着秀云出了房间,顺手把门轻轻带上。秀云打开堂屋的电灯,一屋子的黑暗被光驱走,屋子顿时亮堂了起来。
“水缸快没水了。”
听了秀云的话,德润跨出堂屋走到天井,拿起斜靠在墙根的扁担扛在肩上,一手一个把两头的钩子勾上水桶把子,挑着两只空桶,出门向南去藕塘挑水。秀云走进灶房,打开米缸盖子,从米缸里挖出三竹筒米,比往日多挖了一筒。今天割稻子,活累,得多吃点。
锅烧开,捞出几碗干饭,灶下的余烬得赶紧灭了。早稻米虽然产量高,但不经煮,一煮就烂,比起晚稻米,那口感不是一般的差。可是,晚稻米价格高,指望着卖掉挣点钱,农家人除了生活宽裕点的,谁家舍得自己吃啊。
德润挑了三番水,终于灌满了水缸。他从碗橱里拿出几块明矾,在砧板上碾碎扔进水缸,用水瓢搅和了几下,走出厨房。
“还不起床睡到什么时候?”他冲下首房叫喊道。
“别喊别喊!”秀云煮好早饭在天井里洗衣服,见德润叫孩子们起床小声阻止道,“老三昨晚加班了,让孩子们多睡会儿。”
德润不再出声,拿起大扫竹出门去打扫门场,一会儿稻把挑回来得有一片干净的地方。
天渐渐亮了,屋后也闹腾起来了。圈里的两头黑猪哼哼唧唧,公鸡母鸡纷纷走出窝棚嘎嘎叫喊。除了小雅,老二正义和老三正礼都被吵醒了。老三翻身坐起,冲对面的床喊道:“二哥,起床了。”老二翻了个身把脸对着床里,“你先起,我还要再睡会儿。”
正礼推门走出,德润正在整理屋角的扁担绳子。德润问:“二哥呢?起了吗?”正礼道:“二哥说还要再睡会儿。”德润火了,冲到下首房门口,“老三加班都起床了,你还不快起?”
正义猛地坐起身,愤然道:“我也想加班啊,你们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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