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稚嫩而有力的啼哭,一条新生命就此诞生。当医生把母女平安的消息通知给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着的男人时,面容憔悴的男人顿时喜极而泣,身体颤抖着,激动到不能自已。
男人坐在病床边上,看向面色苍白且已陷入梦乡的女人,目光中满是温柔。女人的手掌被男人捏着。这个动作,男人已保持了半个小时。虽是晚上,但仍然有些热,男人的手心浸出了一层汗水。尽管如此,他依然舍不得松开手。
分娩完,女人的状态不怎么好,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几天。这对收入不高的家庭来说,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男人担心女人产后恢复不好,落下病根,影响今后的生活,咬咬牙答应了。
女人生下孩子后的第四天,前来陪护的人就换成了女人的婆婆——男人在本地一家五金厂工作,赶产量,领导一个电话便把他叫了回去。男人不敢不去,他需要这份工作来养家糊口。
孩子出世,给这个家庭带来的除了欢乐,还有忧愁。小家伙总闹小毛病,感冒、拉肚子,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把年轻的夫妇折腾得够呛。
女人身体素质差,容易流产,因而自检查出怀孕后,她便辞了工作,在家养胎。从那时起,家里的一切开销仅靠男人那点微薄的薪水支撑。好在夫妇俩进入社会的时间早,平时也算节俭,不曾铺张浪费、纸迷金醉,荷包里尚有一点积蓄,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捉襟见肘。
家里添了小家伙后,男人干活更加卖力,常常抢着加班,香烟抽得少了,下班后也不再跟朋友出去喝酒放松。男人工作的地方离家略远,骑车要花半个小时,他以前在厂里宿舍住,自从女儿出世,他就搬回了家里——他特别想念女儿,工作时想、吃饭时想,何时何地都想,恨不得把女儿系在裤腰带上,片刻都不分离。
女儿便是男人的调味剂。男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女儿笑。每当看到女儿的脸上挂着笑容,男人的疲倦和苦闷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生活的苦、工作的累,被女儿的笑容和咿呀咿呀的叫声盖住了。
有时,男人真希望时间慢下来。他每天早出晚归,努力工作,然后就陪陪家人、逗逗女儿,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他想这样过一辈子。
然而,一场意外无情地将他的美梦摧毁掉了。女儿七个月大时,竟检查出先天性心脏病,夫妇俩跑了好几个医院,都是这个结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女儿的病不算严重,可即便如此,治疗费对于这个家庭而言,也是天价。
夫妇俩到处筹钱,尽了最大的努力,最后不过凑出个几万块钱,即便变卖家产,也不可能付得起女儿的治疗费。分歧由此产生,女人主张治疗,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男人主张听天由命,因为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治疗费,还不如尽力让女儿在有限的时间里过得开心一些。
见女人为女儿的病发愁,整日以泪洗面,茶不思饭不想,体重唰唰唰地往下掉,人也越发憔悴,男人很是心疼,却无能为力。后来,男人无意间看到女人的短信,知晓她为了凑钱联系上了一个黑医院,要去卖肾,当即大吃一惊。
为了使女人彻底死心,男人决定把女儿送到别的城市。他开始物色合适的人家,可找了几家,人家听说女儿有心脏病,就不肯收养了。
无奈之下,男人瞒着女人把孩子带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城市,把孩子放在了一个高档小区内的路边,让命运做出选择。他躲在一旁守着,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人,有的看了几眼就匆匆离开了,有的抱起孩子片刻又放了回去。
正当男人失望之际,他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对老夫妇……他悄悄跟上去观察,又向该小区的人打听了那对老夫妇的为人,这才放心离开。
男人预备回家,同女人坦白。然而,他回家时所乘坐的大巴出了车祸,多人重伤,更有三人当场丧生,其中一人便是他。自男人出意外死亡后,那个孩子的去向也就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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