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要嫁人了,嫁的是镇上刘府家的傻儿子。
阿娇的命也真够苦,几岁没了爹,娘从此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也不管她。阿娇替大户人家缝缝补补赚来的钱,多数替她娘还了赌债。
这天,阿娇把补好的衣服送回主家,刚回家就听到了娘的哭声。阿娇着了急,以为是娘欠钱被人打了,惊慌地推开门。只见娘毫发无伤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阿娇啊,娘对不起你啊!”娘看阿娇进来了哭得更卖力了,用手绢使劲擦眼泪,擦红了瘪瘪的黄脸颊。分明是无用功,眼里哪有半滴眼泪。
“你这次又欠了多少钱啊?”阿娇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不多,五十两。”娘说得倒是心安理得,脸不红心不跳。
“五十两还不多?!你知道我得给人家缝补多少衣服吗?我没钱!”阿娇着实被吓了一跳,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五十两呢。
“闺女别着急啊,娘已经有法子了。嘿嘿!”她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把脏兮兮的手绢塞进大襟里笑嘻嘻地说。好像刚才那个哭得惊天动地的人不是她。
“你看这是什么?”娘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鼓鼓的钱袋。
阿娇好奇地打开看了一眼迅速塞回娘的手里,惊讶地问:“娘,你不会去偷钱了吧!”
“哪有,这钱可是娘光明正大得来的。我把你啊,许配给了镇上刘老爷家的大少爷,这是彩礼钱。明天就出嫁。”娘甚是得意,仿佛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什么,你让我嫁给那个傻子!我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我还不值五十两吗?你欠了钱我替你还就行了,为什么非得这样啊!”阿娇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泪如雨下。
“阿娇,娘也是为了你好。娘没本事,你嫁到刘府也算是个少奶奶了。吃香的喝辣的,享享清福多好啊,娘也能跟你过上好日子了……”娘眉飞色舞地描述,阿娇在一旁嘤嘤地哭。
深夜,娘已经沉沉睡去,伴着轻微的鼾声。阿娇久久不能入眠,嗓子哭哑了,可娘却一点都不在乎阿娇。阿娇有自己心爱的人,即使日子过得苦一点,但每天都能见到他,自己也心甘情愿。也许爹还在的话,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想着想着,阿娇又啜泣起来。
忽然窗外传来几声细细的口哨声,这声音阿娇在梦里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可惜再也听不到了。三声口哨,这是他和她的暗号。
阿娇胡乱地悄悄穿上衣服,不敢惊动娘,摸黑下了床。
阿娇打开门,哽咽地叫了一声:“天亮哥。”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听说你要嫁人了,我来看看你。”天亮并没有多少悲伤,或者说他根本不悲伤,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淡淡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夜风吹走。
“天亮哥你怎么会知道?”娘是傍晚才告诉阿娇的,邻家大婶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我从镇上回来听说的。”天亮没想到阿娇会反问,支支吾吾说了个借口。
“天亮哥,我真的不想嫁去刘府啊,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阿娇没有怀疑天亮的话,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天亮迟疑了一下,拍了拍阿娇的肩膀。阿娇伏在天亮的肩上哭得浑身抽搐,最后天亮不耐烦了,推开了阿娇说:“上次上镇上去你不是想要根红头绳吗,今天我买来了,算是我送你的礼物吧。我先走了。”
天亮挣开阿娇拉着她胳膊的手,阿娇目送着他的背影,直到那影子真正消失在了夜色中。她缓缓地转身推门进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
刘府不愧是镇上富人家。一大早一行人便抬着彩礼往阿娇家运,娘在一旁看着拍手叫好,喜笑颜开。
刘府派来了丫鬟为阿娇梳妆打扮。阿娇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美丽。阿娇发现自己长得竟是如此精致。她多希望嫁给的人是天亮哥,即使一辈子清苦,也不愿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傻子,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但造物弄人。
迎亲的队伍已经来到了门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婆轻摇着团扇:“阿娇姑娘快上轿吧,别误了吉时。”
阿娇紧紧握着娘的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轿。别了。
迎亲队伍奏着喜庆的音乐,可阿娇没有半点喜悦,泪哭花了精致的妆容。眼看离刘府越来越近,阿娇从袖里摸出了天亮送给她的红头绳,喃喃道:“天亮哥,今生我与你无缘共结连理,来世我们有缘再相会。”说罢便把绳子套在了脖子上,用尽了力气勒住。
刘府门口挤满了宾客。刘老爷和刘夫人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傻儿子也穿得光鲜亮丽,嘴里不停地说:“接新媳妇喽!接新媳妇喽!”逗得宾客们哈哈大笑。
迎亲队伍到了刘府门口,媒婆尖着嗓子喊了一声:“落轿!”便欠身掀开轿帘。只见阿娇斜躺在轿子里,没了动静。媒婆这种场面已见多不怕,一眼就瞅见了那根红头绳,一把拽了下来,把食指搁在阿娇鼻子下,迅速放下了帘子。急急跑到刘老爷跟前轻声道:“还有气儿。”
宾客们早就议论纷纷看热闹了,刘老爷脸色变得很难看,咳嗽了一声说:“大家也都看到了,新娘子身子虚弱,受不得喧哗。对不住各位了,大家都散了吧!”宾客们都知趣了地散了。
深夜,厢房里传来两人沉沉的对话。
“这次你做的不错,银子在这个箱子里,清点下吧。”
“老爷,您这是哪里的话,为您办事是我的荣幸。”
“我一心向佛,要不是为了我这独苗儿子,也不会取这年轻女子的鲜血熬药啊。”
“阿娇那女人也真傻,随便哄她两句就以为我喜欢她了。一根不值几个钱的头绳就把她哄得团团转,还说什么真心喜欢我,谁看得上她啊!”
“别说了,死者为大,你快走吧。”
“是,刘老爷。”
那人转过身去,听得刘老爷一声冷笑。一阵刺痛随即失去了知觉,然后应声倒地。刘老爷手中的匕首沾满鲜血,红艳艳的一滴滴,落在地上开了花。
“你知道太多了。”
雪白的手绢擦干净匕首,刀刃在透窗的月光下,闪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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