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办理好了请假手续,明天将会离开学校,今天我却睡不着了。
第一次从学校回家不觉得那么兴奋那么期待。
我是个不太会告别的人,那些挥挥手,长久的拥抱,还有恋恋不舍,在我这里都只是眼里的笑意,远远的注视,和淡淡的平安。
刚来大学的时候,父亲在火车站送别我和母亲,我们在进站口站了很久。他烟一支接一支的抽,看了一遍又一遍时间,将我背上的背包拉链拉开又合好,他把眼镜拿下来擦了又擦,重新戴上去,去买了几瓶水,口袋提在自己手上。我知道,父亲是想要和我有仪式感的告别。他想像旁边人那样,和我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在耳边轻轻的呢喃叮嘱,然后拍拍我的后背,目送我和母亲进站。但是到火车开动,我们谁也没有先伸出手来,应该是我没有伸出手去给他一个拥抱,他期待了很久的一个拥抱。我只是转身时说了一句,爸我走了。
而与朋友的道别更是轻描淡写。去上海找朋友玩,疯疯癫癫三两天,最后送他回学校,前一秒我们还在公交车上有说有笑,下一秒他就要下车,而我接着去火车站。就这样,我们互相说了再见,就算是道别了。或者是在居住的酒店里,早早的把行李收拾好,几个人一起围着看电视,打着扑克,到点了我就拿着行李离开,他们继续看着电视机,我说走了,他们说好。在学校的告别也许会更正式一点,前一天与朋友们一一道别,寒暄几句,但到了第二天清早,还是会推着行李,轻轻把门关上,也就是离开了。
山水有相逢,告别在我看来是很平淡无奇的。直到送女朋友坐上回学校的火车。
那是一个极其煎熬的不同于常的假期,我处在一个被爱与被不爱的漩涡之中动弹不得。她不说我也知道这次再见意味着什么。我起得很早,给她买了火车上吃的面包和零食,早一个多小时来到火车站等她。她掐着点到的,留给我们道别的时间并不多。那天飘着很小很小的雨,火车站的人稀稀疏疏,但却匆匆忙忙,像是电影中告别的场景。我俩就站在门口,依偎着行李,她挽着我。拆开了面包,我们一人一口。她时而看表,时而看远方。她那天化了个淡妆,嘴边新冒出了一颗痘,眉毛有点花了,她没扎头发,涂了口红,我想努力的记住她。
广播响了,她接过行李,吻了我,我没来得及鼓起勇气用尽全身力气和她来个大大的拥抱,她就挤在了人群中。我一路上看着,她没有回头,她一直在走,走过安监口,走过长长的队伍,走过了检票口,我一直在原地看着她,是的,她没有回头。火车带着她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消失在我的人海中。
我是一个不懂得如何表达情感的人,偏偏又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以至于我学会了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其他人察觉出来。只是在众多的数不清的告别中,凸显得尤为明显。我想要给予更多却被无形中捆绑了双手,然后刻意的闭上了嘴,毫不费力的语言也开不了口。甚至连我的眼睛都学会了躲闪,留下的只有不被察觉到的听觉与嗅觉。就像是一场纯粹的化学反应,轰轰烈烈的一阵,还是细水长流的缓慢变化,最终都会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在我分不清这个结果是好是坏,是重逢还是永别时,对我来说,告别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笑意的眼神,远远的注视和淡淡的平安。
有人说告别时就要用力一点,因为你不知道何时再相见,会不会再见。可细细看来,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人生有太多太多的漏洞和遗憾,就像人会不断的成长。漏洞可以填补,遗憾却不能。多希望在告别时我也能用力一点,勇敢一点,仪式般的正式一点。但是也许,在我能分清这个结果的时候,告别对我而言,依旧是笑意的眼神,远远的注视,还有淡淡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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