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者:秋雨梧桐
夜—— 死一样的寂静,只有远处的灯光鬼眼似的在无边的黑暗中有气无力的亮着。层层叠叠的树林,吞食掉最后的微弱的光线,只留下无边的黑暗挤压着他滴血的心。
他躺在草地上,心象被无情的风沙击打着,干涩的裂缝静静流着血。一只夜游的野狗远远的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低着鼻子嗅了嗅,然后默然的离开了......
他感觉有一双无情的巨手将他的世界、他的憧憬、他的努力、他的奋斗彻底得撕粹了。他绝望的怒吼着,对着那肮脏卑鄙的黑影挥拳过去,不料,那家伙冷冷的一笑,立即化着无形,只空空剩下他的愤怒地的拳头。,他不断揪住自己的头发,又拽着胸口上的衣襟,想把心中的痛苦挤出一些.....
夜——依旧是那么的寂静,只有自己和森然的树影。他买了瓶酒,可是刚喝了几口,一股热气从胸中涌出,他不禁一阵恶心,脑袋就不住的鼓胀,摇晃,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自己苦心坚守的爱情、曾经的海誓山盟原来竟是轻如鸿毛。
酒瓶,烟头凌乱洒了一地,环卫工人看了他一眼,默默的离开了。
他张了张嘴,可是什么也没说,颓然的仰望天空,心象被抽干了血液的空壳,痛从发霉的伤口里渗出来,弥漫了整个心房,压迫得他几欲窒息。
他举起拳头狠狠砸下去,疼痛从冰冷的石块传遍他的全身,却只剩下颓然的自己,他象掉进冰冷的窟窿中,测底撕碎他的每一根神经。
穿上他那件已经穿了好几天的工作服,耸耸肩,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离开了,他的身后依旧是鬼眼似的灯光目送他消失在夜色深处。
他无心干活,躺在工棚里的铺板上,昨日的一幕幕,电影镜头似的重又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幸福和痛苦同时撕咬着他那颗烦乱的心,他目光呆滞,眼角发黑。
“你叫我如何相信爱情,以后我还能相信谁?”他在自己心里默默念叨着,曾经的致爱,曾经的海誓山盟!
穿过板缝的阳关刺得他眼睛发痛,他象受过伤的人总不自觉的抚摸自己的伤口似的,脑海里固执地浮现此前的一桩桩、一幕幕。
他恨她,他想找她问个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难道曾经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吗?
但是他知道他根本不想问,也不敢问,也许,有些事,知道得太清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就象一个已死的人有什么必要知道为什么会死是一个道理,知道得越多,对自己的伤害就越大。
他想用过去的回忆暂时医治一下目前的创伤,于是又禁不住想起他们的相识、相知、相恋。
那天,他突然想起自己的钥匙掉在教室里,放下书,突、突冲出图书室,
“哎呀”随着一声清甜的惊叫声,一本书噗的掉落到地上,一个女孩抱着一本书刚进图书室,就被他撞了,“对不起”,弯腰捡起书,并用袖子檫去书上的污迹,“”《简爱》,你也喜欢看这本书!”
“喜欢看它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女孩笑了笑,“是的,当然也包括我”他憨憨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匆匆的大步走了。
自那一刻,一个莫名的影子刻入他的脑际,乌黑的略带忧郁的眼睛,和那让人琢磨不透的诡异的微笑,
无数次他总是期待意外的重逢,可是,每一次,希望又无所谓无的没了。图书室里总不见那个身影。
他每次去图书管,除了看书,还多了一份莫名的希翼。这种莫可言状的心境有时炊烟似的缭绕,让他有些莫名的幸福而且愁怅。
“莫非.....”他想了想,“何必多情空自扰”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嘲的笑了笑。由它去吧。可是那甜润的不杂一丝尘埃的笑声却固执地在他的脑际蹦出来,扰乱他宁静的心绪。
月亮从疏疏郎朗的树枝间缓缓升起来,银色的光将这小片杂树林打扮得疏疏淡淡。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长圆”一个女孩在湖边作沉吟状,另一个女孩在一边嘻嘻哈哈,你还没恋爱呢,何故这么伤感,你这叫年少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作愁。那女孩并未理会,只是对着湖里的月光水色沉吟。
不要多愁善感了,今夜说不定有你心仪的白马王子呢,我不要白马王子,我只要一个懂我的人。
去哪儿找啊,你就像林黛玉,去哪儿找一个贾宝玉呢,
他也是无意间听到两个女孩的谈话,可是他的内心却种莫可名状的涌出一股热流,使他的耳根不自觉地有些热
“与你何干””他朝自己笑了笑,
他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来爱她,尽管现在的他很恨她,但始终恨又不起来,一想到她的一切,她的一頻一笑,一举一行,他都会升起种莫名的暖意,他甚至幻想她会回到他的身边来,可是一想到大胡子对他的近乎侮辱的傲慢,他又禁不住火帽三丈。他不得不像一个溺水者,眼睁睁地看着大水冲走自己的一切。
他爱恨交集。可是又无可奈何。
他和妻子是高中同学,那时的她总是梳着刘海,黝黑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抱着一本《简爱》,他们也是从谈论简爱中主人公的命运,谈论爱情的哲学,谈论中国婚姻和外国婚姻的理念差别,不知不觉中,彼此的心似乎因为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爱好拉得很近,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他变得格外多感,变得格外的在意她,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丝欢乐,一丝忧愁,更在乎她的每一滴眼泪,在她不开心的每一个日子,他都愿意陪她流泪到天明,他的整个的世界,完全都是她。
他不敢告诉她,生怕惊吓倒她,他把这份情感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直到一天,她忽然告诉他,她很无助,也很害怕,他的父亲和母亲要把他许配给一个远房亲戚,这个人比较有钱,妈妈说她嫁过去就只知道享福,她很害怕,她特别需要一个人的保护。
那天,他陪她到村外的小河边数星星,一直到天快亮,不料,这事情被村里的几个天水的妇女看见,便添油加醋的告诉她妈,她的母亲一直希望她嫁个有钱人家,以便在村里的妇女们面前显摆显摆。不料出来这么一出,把她母亲的宏伟而伟大的计划打得粉碎,那些妇女们仿佛抓住她母亲的逮处决定要给她母亲狠狠的致命一击,以报复她母亲先前对她们的不敬,她和他的是被传得越来越难听,她的母亲把一切的委屈立即转化为愤怒,她的父亲经常喝醉酒,醉酒之后就是一顿臭骂,他在家已经呆不下去了,要他想想办法,他俩抱头哭了一夜。
第二天,向他幺叔借了五百块钱,就坐上去广东打工的火车.....
他,决心用生命来保护她。
来到广州,在这个人地生疏的城市,他们举目无亲,身上仅剩的三百块钱,买个包子,他都舍不得吃,总是先让她吃,你推我,我推你,最后又是一顿哭,哭完,说好一人一半。找不到工作,他就上工地,可是他什么也不会,工头就叫他搬材料,拿工具,一天下来,要象要断了似的不听使唤,不过总算挣了一百多块钱,他们终于有了明天的保障,她心疼得眼泪直流,劝他不要去了,可她和他又有什么办法,总得先活下去。饿了就买两个馒头,偶尔有一包咸菜就算打牙祭。没有钱,住不起酒店,租不起房子,累了,就在公园里的椅子上躺一会儿,公园里的管理员看他们两也不像坏人,也就没有管他们,由着他们去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下去,他也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在一个工地帮人家记账,虽然钱不多,但勉强维持基本的生活。那夜,他们高兴得抱头痛哭,最重要的是有工棚供他们暂时居住。
为了她,为了他们神圣的爱情,工作之余,他又跑去给别人打零工。一天,他给她买了件新款的韩版的衣服,不知怎的,他的眼泪禁不住簌簌流下,多久了,为了生存下去,简直顾不上穿的。
她带来的衣服都已开始有些破旧,拿着为她买的新衣服,他高兴得想哭,她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他欠她的太多,满以为她会高兴,当她掀开门帘是,把新衣服在她面前一晃时,她用粉嫩的拳头砸向他,我不要新衣服,我只要你多休息一会儿,你看你都累成什么样儿了,她捧着她的脸,“只要有你,我干什么都不会累”,她的深情的目光,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肩上,虽然苦,但他们却快乐着。
他以为,为了守卫他们所谓的爱情,他把一切都豁出去了,在他的心里筹划着他们宏伟的未来,他要先买房,哪怕是几十平米的也行,有一个安乐窝,他们的未来才会阳光无限。
她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她也四处打工,帮饭店洗碗,涮盘子,打扫卫生,什么都干。后来一个酒吧老板看中她,叫她到酒吧当代班,每月五千多块钱,她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渐渐地,由于他们都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在一起的时间也渐渐减少,为了工作,谁都没有选择,日子也就只能这样,他常常在心里嘲笑自己,为了生活,人们四处漂泊,这个中滋味,与谁诉说?
两年过后,他们都买了电话,恨不到每天十二小时都在给对方打电话。辛苦而幸福的日子持续一段时间以后,也许是工作太忙,他们打电话、聊天的时间越来越少,起初他不以为然,因为忙,这一切都很正常,他也相信她。也就不再多想,每天下班,都疲惫不堪,匆匆洗刷一下就谁了。渐渐地,她的电话越来越少,好几次打她的电话都在通话中,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一天,趁着工休,他跑去她的单位,她不顾同事们的嘲笑奔向他,一脸的灿烂,像个刚得到礼物的小女孩乐开了花,“怎么?想我了!“能不想吗?要是我有钱,我决不让你这样受苦!“你不也一样吗”我们是两个人在战斗,她莞尔一笑。等我忙完就去找你,忍着点,他羞红着脸,不该这样猜忌自己的爱人,那晚,他揣着甜蜜的梦想沉沉睡去。梦很香,很美.....
不知几曾何时,她渐渐爱打扮,爱弄些高级化妆品,颜色有些浓,他不解,可是每次她都莞尔一笑,你难道不明白,我们这行,不会化妆行吗,别吃醋兮兮的小家子气行不行,随她去吧,也许是自己太小气了,不该胡思乱想,让这些不必要的东西破坏他们美好的心情,他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你不是个东西,他高兴得两只脚像踩在春风里一般,快要飘起来。
最近,他仿佛觉得有些不妙,给她打电话,她总说忙,而且似乎有些不耐烦,他不敢多想,可是这些莫名的担心捣乱似的在他即将平静的心里冒出来,让他始终不得安宁。
第二天,他谎称肚子疼,向工头请了半天假,跑到她的单位,他没有直接跑去找她,而是找了个对面的茶馆,静静的观察着,不久,就见她和一个高个子,年级三十多岁,一身西装的男子一起出来,有说有笑,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快要崩塌,内心阵阵滴血,他想冲上去给那个人狠狠一拳,然后拉着她就逃跑,他呆呆地站在哪儿一动不动......原来你都在忙,我终于知道你都在忙些啥。
回到宿舍,忍不住给她打了个电话,那头仍然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没事打什么电话,你不知道我在忙吗?
我知道你在忙,以后不给你打电话了!“有本事你就不要打,”对方也气呼呼的挂断电话,那夜,他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闹到你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句话,什么意思,是的,赌气归赌气,他不能失去她,她要找到她,好好跟她解释,劝他回心转意,他们走到现在实在不容易,他要告诉她他爱她,不管她做过什么,他都愿意原谅她。
他们见了面,他本想好好跟她谈,可是一想到昨天的西装男人,他又气不打一处来,我每次打电话跟你,你都说你忙,你是在为别的男人在忙。他索性将电话狠狠摔在地上,头也也不会地走了,只听见后面传来不甘示弱的声音,“有本事就别来找我”的声音。夜很长而且很暗,他回到自己的宿舍,狠命的喝下一瓶酒,躺在床上任凭自己的伤口阵阵滴血。
从此,他发狠赚钱,不择手段,只要能转到钱,冒再大的风险都不在乎,他要让那些爱钱的人们看看钱是什么东西,要让那个女人尝尝后悔的滋味。他疯狂地赚钱,疯狂地找女人,给他们钱,再将她们像扔破鞋一样的扔掉,他终于体验到一种报复的快感,快感过后又是无穷无尽的悲哀。无论找多少女人,都无法填补他的空虚,无法赶走他的寂寞,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些什么,他知道他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几个钱。
他越是寂寞,越是疯狂的报复,越是疯狂的找女人,找完女人后又禁不住无穷的空虚而且寂寞。后来,他终于精疲力尽,身体一天天的跨下去,面色越来越苍白,生意也大不如前,钱也越来越入不敷出,想找过替他大点的人,然终究信不过,于是变卖了所有的股份和资产,准备找个清净的地方度过余生。尤其是寺庙,
一天,他正在医院的走廊上和几个病友闲聊,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不知哪来的勇气追上去,是她,他刚举起手,可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于是举起的手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拽着呆呆地停在半空中,对方刚好转过身来,眼神依然象以前一样的柔和而且温情,他呆呆的看着她,泪水不住往下流,他知道,他一直都没放下她,他终于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金钱,地位,都不是,而是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
“我也是来看病的,听说你也在这家医院,本想来看看你,可是不知道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来,不想今天碰巧遇见你,总算了却一桩心愿,你瘦多了,也老多了……”
她用手为他拂去鬓角的乱发,“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我想去找你,可是我......”她的眼角也滴下几颗混浊的泪珠.
“我知道,我也听说了关于你的许多事,不要问我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承受太多的压力,都经历太多的诱惑,如果没有一颗坚守的心,我们是守不住我们的精神家园,守不住属于我们的爱情,我们无法改变我们的时代,也改变不了我们自己,在太多的风雨中飘摇了我们的青春,荒芜了我们自己的世界,到头来,我们都又变成了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我恨我当年的无知、莽撞和冲动,”你没有错,那个男人却实给过我许多,可我却给不了他我的爱情,他终于乘受不了感情的寂寞,默默的走了,我们分手得很平静,没有吵闹,没有彼此的诋毁,就像走不到一起的两个到分手的时候自然地就分开了。
“如果不是我当时的固执和冲动,也许……”
“没有如果,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今天不是很好吗?该还的都还了,该见的都见了,该了的心愿都了,我感谢你今天能这样静静地听我说说话,我已经满足了,我原以为你看见我会更我大吵大闹,没想到你变多了。其实你走以后,我做梦都想报复你,可是,我越是报复,我越是失败,因为这定了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个过场而已,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却实想恨你,可是我又恨不起来。”
“有人照顾你吗?”她摇了摇头,干涩的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我来照顾你的后半生。”
她又苦涩地笑笑,“你以为我们还是年轻的时候吗?”
我们就像足球运动员,在比赛的时候夹带太多的私货,结果被罚出局,就没有参加比赛的资格,爱情也一样,不能夹带太多私货的,你我都是被爱情淘汰出局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爱吗?谢谢你给我最后的救牍的机会。如果你还有心,明年的春天,记得来我的坟上给我上束花,我喜欢在春天看见许多许多的花。
他泣不成声,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我会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当初的过错,你也给我一次救牍的机会,我们不能一错再错,我们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几年以后,人们发现在离城约十几公里的一个山口,多出两颗新墓,墓碑是木头的,只见墓碑上刻着,我们在该爱的时候相爱,却在不该分手的时候分手,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们或许一切都可以重来,旁边书有:林花谢了,太匆匆,无那朝来急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最,几时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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