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的礼物

老男人的礼物

文/卜白

这两天，没有什么比老男人的礼物更让我开心的了，当然，这个老男人，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一位深夜到访的陌生人。

虽近年关，夜深的街上依然清冷。下班之前，我想不会再有客户来，就就着灯光看起书来。正在埋头于一本收藏类杂志，研究一只新出土的陪嫁春秋？仲姬匜，入神到他什么时候进来站在我面前都不知道。

店门是关着的，以抵抗深夜的寒冷。最后，是他手提的那块嫩豆腐摔在地上才把我惊醒。他对我笑了笑，非常儒雅的一位老男人，黑色的风衣，晶莹的银发，保养极好的皮肤，关不住的高贵气质，举手投足尽显优雅，极其入眼，真让人长见识。

他俯身捡豆腐的姿势，都那么优雅，充满清幽的百合花一样。我以为这样偏僻的居民区不会遇见这样的男人，而打扮精致的女人却是时常遇到。而他，绝对是一个异类。这是一个让我屏住呼吸的人，竟是一个老男人，可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品味。

他把捡起的豆腐放在柜台上，看了一眼我方才专注的杂志，说这杂志的学术性、艺术性都很高，是收藏类杂志里的翘楚。

我没有接话，对他笑了笑，让自己慢慢静下来。轻轻地问他，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不敢多说一个字，怕惊扰了他的雅静。他并不看那些开架酒品，倒是在我们的私人酒柜停留。酒柜里几乎都是酒庄的私家珍藏，世界八大名庄的限量级别，几乎每一款都有闪着光芒的故事 。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在此停留的人，无疑也是客户里最懂行的人。

他说要举办一个私宴，需要两瓶酒。我推荐小拉菲给他。他掂起酒瓶，看了看酒标和瓶塞，问我只有08年的。我点了点头，他就拿了两瓶，走了。等了大概十分钟，我下班将要关店门，他又回来，说要为女士准备两瓶香槟……

已是岁末，这是我开始工作的第一个月，也是实习期的第一个大单，而客户，不仅顿时新鲜了我的眼，也唤醒了我的心。原来，人真的可以在生活里这般洁净，至少气质可以脱俗，可以有遗世独立的高雅美感。

他让我更加确信，人生，本来是场修行，自己存在的气息修为，是最重要的。哪怕你在垃圾堆里，你也可以让自己优雅。只要你的心中，有一片绿洲，走到哪里，都不会是荒原。只要你愿意，对自己负责，只要你愿意，修炼自己，世界是阻挡不了你的光芒，你的宁静的。所有的外界喧嚣，人情冷暖，都只是坚固的城堡，而自己，才是这个城堡的主人。就像这位风雅的男士，他有着清晰的个人面目，清醒觉然地活着。在他心里，一定有盈盈的绿洲，绝美的风景，温润柔软地滋养着他，没有也不会在俗世里沉沦。

没错，仅这些就足以让我开心的了，我看到自己想象的自己在现世有人已经获得了成功，这些也极大地鼓励自己，要沿着修行的路，一直走下去。况且，这一单子的提成，也足够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那是准备送给自己的礼物，一套雅致的英式红茶茶具。而他的钱，为我添置这样一套正宗的英式茶具，已绰绰有余。

他，是在寒冷的冬日给予我正能量的人。我以为，这是上天的安排，来安慰遇到挫折的人。我理解并感激这样的用心，也感谢陌生老男人慷慨的馈赠。他，站在那里，就是风景，我要追随他的脚步，汲取他的精髓，像他一样，在心里修篱种菊，陶然傲冬风，优雅过红尘。

卜白 花诗堂 2013.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