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无关,注意避雷。
池韩率目送着文泰一和徐英浩消失在小花园的转角,凉嗖嗖的夜风吹过来,轻轻擦过池韩率的侧脸,他打了个哆嗦,回过身去看文泰一家的方向。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才掏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缓缓道:“爸,车钥匙我放沙发上了,你一会儿开车和妈妈回家,我出去溜达溜达,醒醒酒。”
池韩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夜风打在脸上,终于有了醉意,他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以免错过组里的来电,这才慢悠悠往小区外头走。
文泰一上了徐英浩停在小区外头马路牙子边的车,徐英浩发动车子,文泰一坐在副驾翻自己的包,他翻出来池妈妈塞给他的红包,仔仔细细把钱再数了一遍,分了两份,自己留了一半,等红灯时把另外一份塞进徐英浩胸前的西装口袋里。徐英浩扭头瞧他一眼,绿灯亮了,他照常发动车子,问道:“哪来这么多钱,你发工资了?”
文泰一心情还不错,把自己手里剩下的一叠钱对折收好,笑道:“没呢,我妈和阿姨给的零花钱,我不是跟你说了,她们还把我当孩子看。”
“阿姨给你的钱给我一半干嘛,自己拿着用啊。”
“不是一半啊,我的那份都在你兜里了,你拿着给阿托品买狗粮啊,我可不能亏待自己家的崽子。”文泰一倚靠在座椅上,扭头去瞧车窗外快速闪过的路灯,又道:“还有一半我替韩率收着,我妈让我俩一起吃饭,刚好明儿碰上了再给他。”
“……你们说清楚了?”
“什么?”
“之前的事。”
文泰一“哦”了一声,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低头抠自己的手指,徐英浩瞟他,又听见他轻声道:“算说开了……其实我觉得,我和他都需要一个机会。”
文泰一说这话时语调上扬,似乎有些期待。什么机会呢,徐英浩想了想也得不出答案,他不是文泰一也不是池韩率,他只是觉得不怎么高兴。之前他以为如果文泰一和池韩率说清楚了,能解开这个误会,他也会替他们开心。可现在看来,他好像错估了自己的感觉,他不仅感受不到作为朋友的欣慰,反而有些闷闷不乐。幸好徐英浩专注于驾车,心态又很快回复正常,他继续打方向盘,又问道:“那以后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没,晚上我都回来吃。我怕你下班晚没时间做饭,肯定又懒得吃,你胃受不了。”
徐英浩一时无言,他驾车转过到家前的最后一个路口,终于笑道:“好,你回来我肯定记得吃饭。”
车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开阻挡星月的云层,天色终于清明了些。池韩率不知道自己溜达了多久,竟然走到了下午去选购珠宝的商场。刚过九点半,商业中心仍然繁荣,灯火通明映照着身旁匆忙闪过的男男女女,气派又热闹的场面都和他无关,池韩率一个人走着,心情反倒有些愉悦。他想可能是因为文泰一对他说的那个“好”字,他过了三十岁,已经不是会为了一点甜头而喜形于色的年纪了,却还是因为文泰一所说的简单的一个字而感到由衷的兴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太幼稚,但没办法,或许文泰一对自己来说太过于重要,只因为他说的那一个字,就让自己产生了似乎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期望。
只是他觉得不对劲,在徐英浩突然出现的时候,他心里并不舒服,况且对于别人的话,他从来都是最多只信一半。如果真的如徐英浩所说的,他只是刚到,那倒没什么。但如果他听到了自己今晚和文泰一说的,那些从来未对他人说过的,属于自己工作保密内容的事情,那么不管他听去多少,对自己来说都不安全。
徐英浩这个人,绝对不完全符合他表面上展现给人看的这个形象。池韩率绕着广场中心的喷泉走了一圈,心里慢慢有了主意。上次去附院找徐英浩谈关于文泰一的事情时,自己太心急也匆忙,有很多事情没说清楚,明天还是应该再去一次,探探徐英浩的口风。
凉风入怀,酒意上头,池韩率觉得有些晕晕乎乎,但他的自制力好得惊人,走路依然保持一条直线,没有想吐也没有吵闹,只是有点神经质,职业病发作一样谨慎地观察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实在走得累了,腿酸得要命,脑袋也好像发胀一样,池韩率左右看看,蹲在两栋高楼之间的窄巷口歇了一会,再站起来时还是有点发晕。池韩率扶着墙有点犯恶心,正准备离开,突然从左手边大厦一楼窜出来个穿西装的男人,风一样冲到巷口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推到墙角,池韩率醉意上来,反应慢了一拍,没等他搞明白怎么回事,那男人就抱着他将脑袋埋在他颈窝里,轻声道:“哥们帮个忙,别说话,抱着我。”
池韩率鬼使神差地抬手抱住他,姿势任谁看来都像是在昏暗的小巷里腻歪的情侣,只不过他们确实素不相识。不一会就有个中年男人从楼上追了下来,池韩率怀里的男人抬头瞧了瞧又立刻将脑袋搁在他肩上。中年男人寻过来,站在巷子口探头喊了声“金道英”,池韩率没怎么听清楚,估计着他是在找自己怀里这个人,于是低头去瞧,金道英慌了,和池韩率视线相对,身子都僵了,动也不敢动。怪可怜的,池韩率心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借着酒意冲巷口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谈恋爱的是吧!”
中年男人缩了缩脖子悻悻离开,池韩率一直等到那人走远,这才松开金道英,顺手拍拍他的脊背道:“行了,人走了。”
金道英倒是自觉,闻言立时从池韩率身边跳开,揉揉鼻子撇嘴,这才掏出手机打电话,号码一接通,他立马皱着眉,音速快得似乎真的有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似的,他说道:“妈,院里临时通知加班,我得赶回去做事,你跟人姑娘说一声,我先上班,就这样,挂了哈。”
挂断通话收好手机,金道英一脸轻松,低头理好西装下摆,这才朝池韩率挥挥手当做道别:“谢了啊哥们,有缘再见。”
“诶,刚才怎么回事,追你的是谁?”
“管这么宽,你是警察叔叔啊?”
池韩率闻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正色道:“需要帮助的话,我也可以给你联系最近的派出所。”
金道英一愣,赶忙摆摆手道:“别别别警察叔叔,我不要帮助。”
池韩率一边收了证件,又问道“真没事吧,躲债啊?”
金道英面有难色,沉默了一会才急中生智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塞进池韩率手中,痛心疾首道:“警察叔…哦不,警察哥哥,您看,我真是个正经人。您看现在这个社会吧,包办婚姻太严重了,我才刚三十岁呢,这个月已经相了五次亲了,您说我这新时代的新青年能屈服么,当然不能了,所以我就向强权挑战了。我看您救了我,也是个好人,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结为兄弟,话不多说,兄弟我真有急事先走了啊。”
金道英说完也没给池韩率反应的时间,拔腿就跑,没一会就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池韩率喝醉了头疼,听金道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说了一通,觉得脑袋更疼了,他捏紧手里的名片,眼见着刚才还在面前的男人一下子就没影了,只好低头去瞧手里的名片。纸片虽然皱了些,倒还端端正正印着“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行政院长钱锟”一行字,再往下看就是联系电话。池韩率集中精神去看名片,心里嘀咕着不对啊,刚才怎么听着那人喊的是三个字的名字,这名片上怎么就两个字了,他到底叫什么来着?
自己这个脑子,真是越来越不记事了,池韩率摇摇头,收了名片揣进兜里。今晚实在喝了太多酒,醉意仍未散去,就连刚才那男人的样子都变得模模糊糊了,池韩率心想自己要是再走一会,怕是连回家的路都忘了。他笑了笑,自己也觉得奇怪,又想到自己从前喝了酒时,因神经时刻是紧绷的,打枪都不手抖。或许是那些年日复一日活在警惕之中,他从来都不知喝醉是什么感受,睡觉时枕头底下常年放着枪,这个习惯在很多年过去的今天也没改掉,只是枕头下不放枪了,而是放一把军刀,这样才能睡得安心些。池韩率摇摇头,笑自己无用的安全感,他裹紧外套,仍旧慢悠悠向前走,刚踏出几步,鞋底就踩到一块硬物,他以为是石子之类的,于是退后一步低头去瞧,路灯照着那东西,反射出金属的银光。
池韩率蹲下去捡那东西,拿到手里一看才知是一串钥匙,他抬头左右瞧瞧,路人行色匆匆,无人为寻找钥匙而停下来。看来它的主人还没发现它已经失落了,池韩率在路灯下将那串钥匙举到眼前审视,看了一圈,视线最后集中在钥匙串上挂的钥匙扣和挂饰上。钥匙扣是银制的圆盘,掂在手里份量不小,表面已经磨损,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圆盘一面用浮雕凸显出一栋建筑物的面貌,另一面刻着小字,池韩率凑近了去看,辨认出“医科大附属第一医院建院二十年留念”的字样。池韩率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掏兜里的名片,拿出来一对,得了,还真可能是刚才那个钱医生的东西。这么粗心大意的医生倒是少见,况且名片上还写着职称是“行政院长”,怎么看都不靠谱。池韩率心想着,又去瞧钥匙上的挂饰,一只拇指大小的瓷兔子,用红线穿起来挂着,浑身雪白,大大的红眼睛看着真挺像他刚才看自己那一眼。
得了,反正明天也得去趟附院,顺手把这串钥匙给人钱医生送过去吧。池韩率把钥匙握在手里往来时的路走,他太难受了,只想立刻回家躺着歇会。
金道英终于摆脱了郁闷的相亲,溜回了自己租住的单身公寓,心里庆幸着今天躲过一劫,又想起刚才那个警察,心说幸好自己机灵,上次去钱锟的办公室等着交报告,顺了张名片折纸玩,一顺手就揣兜里了。幸好今天用得上,不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把自己一个月相亲五次还都失败的光荣事迹传出去该多丢人啊。金道英进了卧室反手锁门,随手把包丢上床,床对金道英来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避风港,虽然他在几个相熟的同事眼里是乐衷于泡吧的花花公子形象,但他确实是特别宅的人,泡吧在他的日常休息里分配不到多少时间,每次出去玩,他都要跟身边的朋友报告一通,无非想借此来宣告自己不是无趣的宅男,实际上也就是喝几杯酒就溜之大吉。通常轮休的时候他可以在床上赖一天,关了手机穿着睡衣窝在床上看电影,要不就是听广播电台和有声小说。不可否认的是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所以他抗拒相亲这种容易暴露自己兴趣的活动,因为他不觉得在女方问到自己的业余爱好时除了睡觉再也说不出其他答案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即使他自认为无趣,也有很多不明真相的女人愿意围在他身边转。金道英的家世可能在附院一众医生里算是最神奇的,因为他如果不做医生,就得回家继承千万家产。这不是开玩笑,金道英家有钱的程度超乎一般人想象,他做医生不是为了需要一份稳定或者受人尊敬的工作,单纯只是因为他的爱好使然。金道英的大学在国外读,他的父母无数次要求他报读工商管理毕业后回去接管公司,他倒是胆子大,自己拿主意把父母给的学费拿去报读了医科。结果金道英还真是读医的料,等拿了第一笔奖学金,才和父母说了自己已经医科在读的事实,金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拗不过自然也就随他去了。只是每每和家里通电话,父母都要唠叨两句让他回公司上班,金道英心说自己一个儿科医生在公司里能派上什么用场,父母说得多了他也烦了,索性自己搬出来住。为了不显得和其他同事格格不入,他也像模像样租了个单身公寓,日常出行开的跑车换成了小电瓶,早餐就是几块钱的煎饼果子加酸奶,如果不算上一月好几次的相亲的话,他的小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
金道英脱了西装收起来,洗了澡换了毛绒睡衣又窝进被子里,他翻了个身去抓自己丢在床上的包,习惯性地开始整理自己明天上班要带的东西。
胸卡,带了。润唇膏,带了。买早饭的零钱,带了。金道英一边数一边自言自语,该带的差不多都带了,等等,车钥匙呢?
金道英一下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低头在包里翻翻找找了好半天,就是找不到自己的车钥匙。他思前想后,心说自己这钥匙相亲的时候还在,怎么没多久就不见了,难不成是自己拿了名片忘了把包拉上,偷溜的时候跑得太快动作太大,没留神钥匙自己掉出来了么。关键是这车钥匙还不是跑车的钥匙,是自己每天骑着上班的小电瓶的钥匙,这可糟了,自己明天总不能开跑车上班吧,那也太拉风了,唉,又得挤一天的公交了。
其实金道英觉得最可惜的还是自己车钥匙上挂的那个钥匙扣,自己入职第二年刚好赶上附院建院二十周年庆典,分到一个纪念钥匙扣,价钱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它的纪念价值。得了,算自己倒霉吧,还是明天找个时间去给小电瓶配把钥匙,金道英连睡前音乐都没心情听,埋头缩进被子里,心烦意乱地入睡了。
徐英浩次日早起喂阿托品,又简单准备了些早餐留给文泰一,自己轻手轻脚去上班。他今天排班早,肝胆外科新来了一批实习医,带实习医的老教授年纪大了,徐英浩想着自己最近不算太忙,从老教授手里接了两个实习医过来自己带着。他带实习医是出了名的严,其他导师知道打一棒子给颗枣儿的道理,徐英浩可不这么通融,带着查房写病历绝不含糊,他手下的实习医都怕他,但凡是他带过的,走上工作岗位后又都对他赞不绝口,就因为他近乎严苛的教导方式,避免了很多实习医入职早期会出现的错误。
他通常都比手下的实习医来得早些,做好准备就会带人去查房,偶尔抽出时间监督他们复习医书。今天他要带两个实习医观察一台外科手术再学写手术报告,钱锟给他排了上午的班,他来得早,换了制服去住院部巡了一圈,顺路安抚了两个年轻住院医的情绪,毕竟年轻人刚开始倒夜班是会不习惯,他经历过,所以懂得对年轻医师多多照拂。
徐英浩从住院部回来,一路巡到儿科楼层,从楼上往下瞧,正好能看见金道英拎着包精神抖擞地从医院大门进来。这倒是少见,徐英浩抬腕看表算了算时间,金道英从来都是上班前二十分钟准时到岗,像今天这样提早了快一个小时的情况真不多见。徐英浩靠着栏杆,等金道英乘电梯上来,没几分钟,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门,金道英左手拎着早餐右手提着包从电梯间溜达出来,一眼瞧见靠栏杆站着的徐英浩,笑道:“院长今儿挺早啊。”
“还行,早上有事来早了一会。”徐英浩走过来,打眼去瞧金道英手里的早餐,不出所料还是煎饼果子配酸奶,他抬手指指塑料袋子道:“你倒是真来得早,还有你吃了半个月的煎饼果子了,不腻啊?”
“还行啊,这不是便宜嘛。”金道英掂掂袋子里的煎饼果子,挺好,还热乎着。他进了儿科主任医师办公室,把早餐放下,脱了外套换制服,徐英浩在门口看他,等他换好了制服,才继续道:“这不是我车钥匙丢了嘛,早点起来挤公交呗。”
徐英浩笑了,进来捡起金道英桌上散落的几份文件,替他将桌面整理干净:“你那小电瓶啊,丢哪了,找仔细了没有,是不是忘带回去了?”
“不会啊,我昨晚去相…去玩的时候还带着呢。”金道英任洁癖的徐英浩替他收拾昨晚赶着去相亲没来得及整理的文件,差点脱口而出自己去相亲的事。
“我看你车停楼下呢,你没开回去啊?”
“啊…谁出去玩还开小电瓶啊,借朋友的车开了。”
徐英浩没说话,整理好桌面又顺手替金道英倒了杯温水,叮嘱道:“行了,你中午下班了赶紧配把钥匙去,我记得附近就有地方配,你问问钱锟,这一带他比咱们熟,还有你那酸奶留着中午喝吧,先喝点温水。”
徐英浩把水杯放在金道英桌上,眼看着快到八点,他手下两个实习医算着时间也该到了,金道英知道徐英浩又得忙一天,顺手把一盒酸奶塞进他手里就把人往办公室外头推,催促道:“拿着垫垫肚子,赶紧上班去吧大院长。”
徐英浩从金道英的办公室出来,莫名其妙看着手里的酸奶,还没来得及说自从和文泰一同住之后自己已经被他强制改掉不吃早饭的毛病了。徐英浩握着酸奶想了想,还是不说了,金道英刚丢了车钥匙,还能大发善心给自己喝酸奶,真是乐天派啊,自己应该乖乖接受他的好心才对。
一台手术耗了小半天的时间,等徐英浩带着两个实习医从手术室出来,离下班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徐英浩自己虽然习惯了连轴转,但到底还记得两个实习医太年轻,于是一挥手把两人赶回护士站去看书,顺带着歇一会,就当劳逸结合。身边没人跟着,徐英浩自己回了办公室,反手锁了门才能坐在办公桌前休息一会儿,他想起早上给阿托品喂狗粮的时候,总觉得小家伙好像胖了点。其实它到家里来才没几天,证件办下来体检做完倒没花太多时间,就是小家伙从前野惯了,别看它平时犯傻,其实皮得很,一开门就偷溜出去玩,到吃饭的点了自己还懂得寻回来在门口等着。
对此徐英浩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倒是文泰一提出来,要对阿托品实行“军事化管理”,徐英浩不懂,这么小一只狗,难不成按着训练警犬来养么。文泰一头头是道,说正是因为狗还小才好训,倒不是非得按着训练警犬那么来,只是养了狗就得负责,阿托品再小也是只狗,天天在外头野,哪天咬了人出了事再补救就来不及了。徐英浩听着文泰一的意见有道理,全权把训狗的事宜交给文泰一,自己只负责喂狗遛狗。文泰一说一不二,真去自己以前认识的同事那里取经,询问警犬该怎么训,一来二去,阿托品乖了不少,也很少溜出去玩了。徐英浩觉得哪都挺好,就是阿托品现在跟文泰一比跟自己亲,好像忘了当初是自己把它抱回来的。
怎么看都像一家人吧,徐英浩笑了笑,他自己也没太多的感觉,文泰一和阿托品好像很容易就融入了他的生活里。昨晚他接到文泰一之前,其实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瞧见小区里万家灯火,温暖得很,这才想起自己其实有很久没有回过家看父母,很多时候就算他想回去,父母对他也是避而不见。可能是因为他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了文泰一和阿托品,令徐英浩很少再有时间去想自己和父母的问题,可当他在黑暗里瞧见池韩率和文泰一拥抱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相比池韩率在文泰一身边的年头,自己和文泰一相识的时间还太短,短到还不足以形成什么牢固的关系,自己在文泰一心里的地位,可能也就比阿托品高一点。
闹钟响了一声,提示徐英浩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下班,他这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收回思绪,正当他要开始准备下午的手术报告时,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徐英浩想起自己刚才把门锁了,于是站起来去开门,他以为是钱锟来找他商量试行早产儿疾病监控治疗组的事情,一拉开门,却瞧见池韩率站在门口。
徐英浩也站着看他,丝毫没有让人进门的意思,问道:“……池组你找我有事?”
“徐院长不请我进去喝杯水吗?”
“…请进吧。”
徐英浩走开一些让池韩率进到办公室里来,池韩率当然不只是为了来喝水,他径直走过去坐到徐英浩的位子前,徐英浩无言看着他,终于将门落了锁,也走过去坐下,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一会儿还要回去和泰一吃饭,长话短说吧,你昨晚来接他的时候到底到了多久?”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不是刚到对吧。”
徐英浩点点头,池韩率伸手将挡在他和徐英浩面前的一摞文件移开,低声道:“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最好当作什么也没听到。”池韩率显然不相信徐英浩的说辞,继续道:“你和泰一做朋友,应当懂得有些工作有要保密的原则,我不希望昨晚我们的话今后还会有其他人知道。”
“池组,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保密原则之外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泰一和我说过你,如果有机会选择,你还想和他一起共事吗?”
“和他一起做警察是我从小的梦想,前提是和他一起。”
徐英浩若有所思地点头,他抬头去看墙上的钟,提醒池韩率道:“差不多得下班,该去吃饭了。”
池韩率没和徐英浩多说,站起来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问道:“你们那个叫钱锟的行政院长今天上班吗?”
徐英浩不知道池韩率向他问起钱锟的用意,还是指了指墙上贴的班表道:“你坐电梯上去吧,他快下班了。”
池韩率道了谢,快步离开徐英浩的办公室去搭乘电梯,问过了护士,这才在神内科主任医师办公室找到了钱锟。钱锟正在同神内科几个医师开会,会议接近尾声,池韩率坐在神内护士站对面的长椅上等着,对面护士站里还有同样在等钱锟去吃饭的李永钦。
钱锟结束了会议出来,池韩率坐在旁边瞧他,总觉得陌生极了,一点也不像自己昨晚见过的那个男人,尽管他也记不太清昨晚那个男人的样子了。李永钦从护士站出来,要和钱锟一起回办公室吃饭,眼看人就要走了,池韩率只好捏着名片上前,拦住钱锟询问道:“不好意思,您是钱院长吗?”
钱锟瞧池韩率手里捏着的名片是自己的,可这人既不是熟人,也不是自己的接诊过的患者,李永钦还在一边等着,钱锟只能回答道:“是的,先生您看病的话楼下挂号取号,我今天上午没号了。”
池韩率摆摆手,从包里翻出来那串挂着兔子挂饰的钥匙递给钱锟道:“啊不是,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昨晚把钥匙丢了。”
钱锟不明所以地接过钥匙,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皮带上挂着的钥匙,一把车钥匙和家门钥匙,一把开办公室门的钥匙,都还在,没丢啊。他这才把手里那串钥匙递过去,摇头道:“先生您搞错了,我的钥匙没丢。”
池韩率拿着钥匙,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难不成这个医院里还有另一个叫“钱锟”的院长不成,他把手里的名片给钱锟看,又说道:“你再想想,是不是你给忘了,昨晚你去相亲,跑之前塞的这张名片给我。”
钱锟一时无语,李永钦看看他又看看池韩率,他来中国五年,大概也知道相亲是什么意思,他小心翼翼问道:“锟,你去相亲了吗?”
“……我没有,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钱锟自己也觉得纳闷,他又接过池韩率手里的钥匙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上面挂着的瓷兔子,全院他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一个人用这种款式的挂饰。钱锟有了主意,去护士站让值班的护士打电话:“小林,打给儿科,就说有急事,叫金主任上来找我。”
小林护士刚拨号,就听见旁边电梯门开了,换了常服的金道英从电梯里蹦哒出来,打眼先瞧见钱锟,于是问道:“哥,知道咱院附近哪儿能配钥匙吗?”
钱锟笑眯眯举起手里的一串钥匙晃了晃:“别配了,道英你钥匙在我这呢。”
池韩率也扭头去看金道英,瞧着瞧着终于觉得眼熟,拿着名片恍然大悟道:“昨晚是你啊,你不叫钱锟?”
被点名的钱锟仍然笑眯眯,金道英看着他,又看看池韩率,他觉得自己这两天一定是倒霉到家了,最尴尬的事全让自己遇上了,金道英只好在钱锟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和池韩率介绍自己。
“警察叔...哥哥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金道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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