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有青岛啤酒吗?”我走进家中型超市,冲着低头算帐的中年男子说道。
“没有,只有唠山和燕京啤酒,”那中年男人抬起头,指指放啤酒的地方。
那男人中等身材,长得不胖不瘦,一双稍大的眼睛,透着一丝干练和精明,他也打量着我,然后好象想起什么似的,身体往后倾斜了一下,用手指着我高喊到:"小信鸽,你不是小信鸽吗"
我突然一愣,小信鸽是我小时候被人起的外号,他怎么知道?他是谁?
男人看我没说话,又补了一句:"我是现超啊,"
"现超哥,是你呀,青霞呢,柳哥和燕姐呢”我一下想起了这么多人。
"走,我们到后面说”,他边说边招呼我来到后面一间放杂货的仓库,那里面摆着桌椅和床,显然,这是超哥休息的地方。
"超哥,你走了,店铺谁看呢,”
"有你嫂子呢,她马上就会来的,不用管它,”超哥给我拿了些水果和一瓶饮料,放到了桌子上。
"小信鸽,你己经有二十多年没回这儿了吧"
"十五年了,这次来看看舅和姨,他们年龄都大了。"
“我永刚舅还好吗?”
“他前年去世了,光剰你妗子了,她身体还好。”
"超哥,别叫我小信鸽,好吗?会让我想起柳哥和燕姐,我感觉对不起燕姐的妈妈吴婶,因为我,她失去了女儿,不知多恨我呢?"
“别这么说,小信鸽,我们当时没有错,是吴婶的错,当初她不该拆散柳哥和燕姐,为了那点财礼,她牺牲了女儿的幸福。”
超哥比我大三岁,是青霞的亲哥哥,住在我姥姥家隔壁,我们小时候老在一起玩,柳哥和燕姐比我大五岁,住的离姥姥家也不远,他们俩当时是我们最崇拜的偶像,我们这些小一些的孩子,都爱跟在他俩屁股后面玩,柳哥说我们是小跟班,燕姐说我们是小尾巴,小信鸽的绰号是燕姐给起的。因为那时,我耳朵灵,跑的快,总是第一时间,把柳哥的信息传递给燕姐,也能最及时的把燕姐的信息传递给柳哥,我就是燕姐和柳哥之间联络员。
“小信鸽,你走后,青霞也一直念叨你,说你是我们这片最聪明的女孩,如果不是你出的主意,燕姐早被吴婶嫁给那个暴力男了,那暴力男家里有钱有势,后来又娶了一个女的,他稍不如意就打那个女的,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超哥点了支烟,示意我吃水果。
"那柳哥和燕姐现在怎样了?”我一边剥着香焦,一边等待超哥的回答。
超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用手指轻轻弹弹烟灰,不急不慢的说道:“去年,柳哥和燕姐回来过一次,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柳哥说,我们帮燕姐逃跑后,他把燕姐一直藏在离他学校不远的一个村里,吴婶带人还到学校找了一次,也没找到啥,就灰心丧气的走了,柳哥毕了业,带着燕姐去了广州,两人在那安了家,都有两个孩子了。柳哥对我们很感激,你没来,就只请了我和青霞去县城,痛痛快快的玩了三天,还说见了你,一定要替他说声谢谢。”
“他们过得很幸福,是吗?”我突然眼里涌出了泪水,往日的一幕幕,象放电影似的,出现在眼前。
我、青霞、还有现超哥,躲在青霞家后面没人去的小屋里,屋子很小,不足十平,四面是青砖砌的墙壁,屋顶不高,木头的搭的斜梁,清晰可见,屋子中间堆着两米多高的麦杆。
我们三个躺在麦杆上面,青霞是急性子,缠着我说:“信鸽,你到底想个办法呀,柳哥和燕姐是牛朗与织女,吴婶就是那个王母娘娘,想画条天河,不让他们在一起,我们不能看着不管”。超哥指着青霞怒声说道:“你个十二岁的娃娃,能想出啥办法,不行,你替燕姐嫁了吧,”青霞一听哥哥这么说,也怒火中烧,大声对着超哥说:“你道比我们大,就想出这馊主意吗?”
我躺在草垛上,听他们一吵,心里更烦,“你们别吵了,我们必须冷静下来,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明天,我再去吴婶家打探下消息,看看给订亲的事进展到哪种地步了,我们这里抓紧想办法,不能让吴婶得逞,明天下午,我们在这碰一头,再商量商量对策,但帮燕姐逃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都记住了。”听了我的话,他们俩都点点头。“好,小信鸽,明天我们等你的信”
回到家,我缠着妗子,逼着妗子去燕姐家假提亲,妗子平时好给人说媒,吴婶不会怀疑她的,妗子问我假提亲的理由,我告诉她,燕姐是咱街上最好的姑娘,提亲的人踩破门,吴婶一定会高兴,也可以从这里面挑选一下,因为咱是假提亲,条件不能太好,不能让吴婶当真的了,妗子一听就明白,我这是帮着燕姐打探婆家提亲的细节,这事对于她来说,很容易做到,加上平时她也疼我,就答应了。
那天妗子去找吴婶,我就躲在她屋后偷听,她俩屋里的对话,全录进了我的耳朵里,下午,我们三个又在茅草屋开起了会议。我说不能再等了,对方早己下了重金聘礼,结婚的衣服都送来了,燕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听说最迟国庆节就要迎取,时间己经不多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超哥,你去联系天津上大学的柳哥,给燕姐找个隐秘的住处,再让他想办法多给家里要点钱,青霞,你到车站想办法,找辆从这里到天津直达的车,要多少钱都可以,关键能从这里能直达天津,司机必须是我们这里的人都不认识的。我去找燕姐,让她做好逃跑的准备。你们那里有任何进展,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一定不要走露风声。给他们布置好任务后,我们就散开了。
燕姐这两天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她跟柳哥从小要好,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形影不离十几年,后来柳哥考上了天津的一所大学,离别时约定,毕业后两人就在一起。眼看柳哥就快毕业了,她妈非逼着她嫁给东村的李贵,任她怎么闹,她妈吴婶坚决不退婚,燕姐说,现在的她只想去上吊,我告诉燕姐,我们三个人商量的方案,燕姐很吃惊,但觉得只要能跟柳哥在一起,死也值了,同意了我们的方案。
一星期后,我们叫来了燕姐,共同商量了怎么逃跑的事,超哥已经通知了柳哥,柳哥在天津做好接迎,青霞找了辆开长途的出租车,说好了在我们集口接应,出租车司机是外地的,集上人都不认识他,我们付一些定金,其余的车费,到天津由柳哥跟他结算,燕姐也做好了准备,我们准备后半夜行动。行动的前天,我把吴婶家的狗牵到了我家,说给我家的狗配种用,吴婶也没阻拦。
行动那天,超哥从家里搬来了大梯子,放在燕姐家墙外,然后向院子扔了石子,燕家听到后,从墙里爬了出来,青霞在门口放风,我们趁着黑夜没人,把燕姐送到了集口,让她上了出租车,完满完成了逃跑计划。
随后的几天,却也风平浪静,后来见吴婶家外停了一辆中巴车,拉走了很多包袱,那都是给燕姐的财礼,听我妗子说,光现金就送了十万,都退了,女儿不见了,吴婶只能偷偷找,不敢声张,怕人知道。毁了女儿的名声。再然后去吴婶家,就见她天天掉眼泪了,我不忍看,心里也自责,就不敢去了。超哥去给柳哥打了电话,说接到了燕姐。超哥说,以后他肯定会活大岁数,他夸自己功德无量。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在如今的小镇已不再难了,但那时,真的很难,我们只是做了我们想做的,只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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