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写的。博士霜星无差。
面对包容一切的人。
“死亡并不是一个结局。”
她试图和我说,又没在看我。她的眼睛里落满了乌萨斯的雪,有新鲜的雪花、也有被踩碎了跺成团的脏雪。爱国者的盔甲太硬,粘不住雪花片,所以顺着倾斜的弧度,都滑进她的眼睛里。而她不能闭上,她要一直看着,一直。
我知道,但我同样觉得这句话太空,太没有根据,就像抓空中的蒲公英,收回手时只能看到一根光秃秃的茎。所以我绞尽脑汁,哪怕笨拙也拼命地和她辩驳:“可冬天是一年的结尾,冬天,万物就应该离开,然后在下一个冬天来临前复苏,努力活够。”
她不再发出声音,雪地靴的声音在甲板上比心跳更响亮,每踏出一步,就带着附近的铁板响,仿佛她的心跳和我的心跳紧紧贴在一起。我不自觉邀请她,“去逛龙门的购物街吗?最近很多促销活动。”
她低头摆弄了一下外套。“不必,它们好得很。”
“不是那种,”我拍拍自己,在她困惑的目光中又摇手,“也不是我这种黑漆漆的。就是,好看的,你挑些像花一样漂亮的。”
她的长耳朵摇了摇,一时不说话。微眯着似乎在犹豫。
“新衣服。”我说,“我们去买些新衣服,不愿意吗?”
“……去吧。”
我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心情同意的,雪堆得太厚,再也看不清那双眼睛里的点点滴滴。
是杜宾开车送的我们。她穿了一套明显不适合逛街的制式军装,贴服得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很帅,除此之外只有怪异。她的气质太不像一个司机,而我和霜星也太不像一对年轻有为的贵族,所以当我们仨都走出车门,面对人们各异的目光时,我察觉到了她的退却。
细微的,是兔子逃跑前最轻巧的前兆。
“谢谢你。”我装模作样给她行了个礼,而她毫不留情批评我,“这是乌萨斯军礼。”
但她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立正,扶好帽子,端直地做了一个完整的手礼。
“祝您愉快,等待您的归来。再会。”
即使她不说,我也明白这一定是玻利瓦尔最正统的军礼,是向上级表示尊敬的最好方法,没有之一。但她很快消失在人群中,我已经没有求证的时间。
所以我拉上霜星,我们一路上聊了很多,也就忘记了礼仪的事情。
直到太阳掉到海下面,那层滚烫的橘黄色光被托在平静的水上,浮浮沉沉,像教堂窗户的碎玻璃渣,它们沉重地插进我的太阳穴,一直贯穿到大脑的最深处,横过眼睛,从另一边太阳穴穿出。
我清晰地看见一层镀光彩膜,一点点蒙上我的视野,霜星在它的后面,暗淡的雪也变得五光十色,但她一点也不开心。
也许是太阳的温度太高,她眼睛里的雪融化了,越积越多,最后滚落出来。雪融化是很安静,就像她一样,那些吸收了日光余温的水,带着咸味,汹涌但宁静地滑过她的脸。
“死亡、”
我说
“死亡不是一个结局,你说得对,冬天会去往春天,而死亡、死亡会换来新生。”
她试图和我说什么,又把头埋在我的胸口,我听不清她的声音。
“你看,有人死了,”我抓起她的手,点我自己的胸口,过于激烈的左胸仿佛随时会被撞穿,又点她眼角边逐渐泛起的微红,“就有人会活。”
“冬天过去了,就会迎来春天。”
“一年四季会往复轮回,这意味着,你,明年还能等到一个冬天。而这是春天要到来的讯号。”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噎。“可万物都会在春天复苏!”
“怪物,不算万物。”我释然地笑起来,“一年四季会保持很久很久,可人类不止有四个季节,人类他们,我们,变得太快。”
“不论我们,怎样改变,冬天却总会来。也许你,该安心,它毫无欺骗。”
霜星的眼睛曾经很遥远,看她,就像是找一颗覆盖在深山里的石英。那些积雪最初是她童年时落的,而后一些是她跌跌撞撞长大时落的,再后来,她自己大概都不明白是怎么来的了。
我轻轻抬起她的头,亲吻她眼睛里残留的最后一片雪花。这是唯一属于我的雪,但我要它融化。我生命中的光,我生命中的温度,我的生命,我,都将驻入她的眼睛,成为新的保护。而她不会闭上,她能一直看着,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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