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弹壳
自打我学会了和别人攀比以来,我总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亦或是个幸运的人。
山,于我而言,就好比一日三餐,再熟悉不过。可如今,极目望去,似乎只剩下了脑海中,已经模糊了的那群山影子,眼里多了一滴眼泪。
小时候,常常叫醒我的不是鸡鸣狗吠,而是学校里那一口黑壮的钟,“哐当,哐当”,既敲响了我的睡梦,也敲向了我的梦。
这时,母亲也起了身,穿好衣服,从院子里抱了柴火,给我烧饭,好让我赶紧吃完饭去上学,在她眼里,每天重复着这件事,就像是每年的送瘟神一样虔诚。
那时候,学校里全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房子做教室,还有一口黑壮老旧的钟,算是教室唯一的陪伴。
每天上课下课,上学放学,都依赖着这口破钟,只要是“哐当”声,便会使我开心。那声音铿锵有力,韵律十足,大概算是我音乐的启蒙了,只可惜自己没有音乐天赋,水平永远止步于此。可在现在看来,倒成了自己心底里留存下来的唯一的乡音。
外公还活着的时候,常常给我讲起他那些辉煌的时光,也是让他痛得锥心泣血的岁月,从他嘴里听到最多的便是校园里那口孤寂的钟。他常说,那钟是一名忠诚的战士,守卫着这里的人们,看护着这里的和平。
他说,那钟应该是一颗炮弹的壳!
那时候,我对他所说的任何话都深信不疑,大概是因为他脑海里,那段动荡,离奇的回忆让我为之着迷。
“当初林彪带着部队阻击敌人,咱这村子就是其中的一个战场……”猴在他身上,团在他怀里,听他讲故事的情景,又伴随着眼前迷蒙的雾水而渐渐清晰。
那一年外公的灵魂远去,我也再没听到过那钟的声音,可那口黑壮老旧的钟依然挺立,只是寒风中,挂在那里,像极了昔日被日军虐待的尸体……
我觉得我是幸运的,外公跟我讲过的,我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
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外公就是那口钟,却挣脱了冰冷的壳。
听说,学校的那口钟是一颗炮弹的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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