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庄宗李存勖(xù)(885年-926年),代北沙陀人,生于晋阳(太原),后唐开国皇帝,晋王李克用之子。
李存勖骁勇善战,长于谋略,在王位十五年,南击后梁、北却契丹、东取河北、西并河中,使得晋国强盛一时。李存勖称帝后,并岐国,灭前蜀,得凤翔、汉中及两川之地,震动南方割据诸国,史载“五代领域,无盛于此者”。
但李存勖又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最好注脚,在取得政治上的成功后,开始沉缅于声色,重用伶人、宦官,疏忌杀戮功臣,纵容皇后干政,横征暴敛又吝惜钱财,以致百姓困苦、藩镇怨愤、士卒离心。同光四年(926年)四月,李存勖死于兴教门之变,时年42岁。
李存勖生于唐末乱世之中,父亲李克用贵为晋王,在镇压黄巢起义藩卫大唐宗室方面做出了突出贡献,在这种颇似战国的复杂严峻环境中,李存勖少年英武、胆略超人,而且精通音律、多才多艺,其个人能力绝对算得上冠绝天下。
天复二年(902年),李克用因太原两次被梁军围困,无力抗衡朱温,为此忧虑不安。18岁的李存勖劝慰道:“物不到极点不会反复,恶不到极点不会消亡。朱温威逼天子,觊觎帝位,陷害良善,可谓是自取灭亡。我家三代尽忠王室,如今虽因势穷力屈无法报效,但也无愧于心。父亲您应忍耐静观,积蓄力量,以待朱温衰弱之时再图复兴,怎能轻易就灰心丧气呢”。李克用因而释然。
天祐三年(906年),朱温遣军攻打沧州,幽州节度使刘仁恭遣使向李克用求救。李克用恼怒刘仁恭的反复无常,不愿发兵援助。此时已22岁的李存勖劝道:“如今朱温已占据天下的九分之七,连魏博、成德等藩镇也归附于他,黄河以北能与之对抗的只剩下我晋国和刘仁恭了。如果我们不救刘仁恭,形势将会对我们更加不利。而若出兵援助,可使我晋国重振雄风,万不能因嫌怨而失此良机”。李克用遂遣军攻取潞州,迫使朱温由沧州撤兵。
天祐四年(907年),朱温篡唐称帝,建立后梁,定都于现河南开封。但李克用拒不承认后梁政权,仍沿用唐朝天祐年号,以复兴唐朝的名义与后梁相对抗。是年五月,朱温派十万兵马围攻潞州,修筑夹寨。李克用命周德威援救潞州,但周德威与梁军对峙年余,却始终不能解除潞州之围。
天祐五年(908年),李克用病逝。李存勖继任河东节度使,袭封晋王,时年24岁。当时,李克用的养子李存颢、李存实等人自恃手握军权,又年长于李存勖,对李存勖袭位非常不满。他们有的称病不朝,有的见而不拜,甚至怂恿叔父李克宁发动叛乱,意欲谋害李存勖,投降后梁。李存勖沉着应对,首先取得监军张承业、大将李存璋等人的支持,而后抢先行动,在府中埋伏甲士,擒杀李克宁、李存颢等人,初步稳固了国内政局。(注:监军张承业,虽是宦官,但为人正直、用人唯贤,李存勖以及后来投奔李存勖的冯道都受到他的恩惠。903年朱温曾令诸道杀监军,当时除张承业等少数人得到节度使保护外,其余监军全部被杀。)
是年4月,李存勖亲自率军救援潞州,于29日抵达潞州北面的黄碾。梁军本以为李存勖年轻又刚刚继位,必然不敢出兵,对此毫无防备,也未派人进行探查。5月2日,李存勖趁着大雾直攻夹寨,并安排伏兵于三垂冈下,此战出其不意地大破梁军,彻底解除了潞州之围。经此一战,晋国兵威大振。
不久,李存勖返回太原,犒赏军士,而后开始整顿内政。他严肃军纪、抚恤孤寡、任用贤才、惩治贪腐、宽缓刑罚、打击盗贼,使得晋国民俗大变,百姓归心。
公元922年4月,李存勖在魏州称帝,时年38岁,定国号为大唐,史称后唐,年号同光,并于同年10月灭亡后梁,不久迁都于洛阳。
也许是真应了那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说法,李存勖在灭了后梁后,自觉大功告成,从此开始志骄意满。李存勖自幼喜好音律歌舞,豢养了一批伶人。以前战争紧张、忧患不断的时候,没有多少时间从事这种娱乐,但定都洛阳后,自感天下大势已定,觉得自己有时间发展个人爱好了,于是开始终日沉缅于畋游声乐之中,于是这些伶人也立即得庞。
李存勖对伶人极为宠信,伶人们可以随意出入宫禁,每次出行,都带伶人同行,而且自己经常粉墨登场与伶人共同演戏,甚至自取艺名“李天下”。李存勖对伶人由宠爱到极度信任,后期完全依靠伶人作为自己耳目,于是这些伶人就仗势凌人、气焰熏天,群臣皆敢怒而不敢言,有的甚至反过来巴结伶人,以求保得富贵,藩镇节度使也争相重金行贿。
在这些伶人中,为害最深的是景进。李存勖想知道宫外之事都要屏退左右,单独询问景进。景进由此大进谗言,干预朝政,文武百官对景进都忌惮不已。
伶人们还极力怂恿李存勖外出畋游作乐,所到之处地方官都要大肆铺张、供给无度,稍有不周,或消职或斩首,因此沿途州县官员纷纷弃职逃走。在魏州,景进等人借充实后宫之名,四处掳掠美女,不到一个月就掠走妇女三千多人,甚至连魏州军营兵士的家属也难以幸免。在伶人为害中,据说有些伶人甚至将前线打仗军士的妻女一千多人带回自己家中进行“幸御”。
同时,本已衰微的宦官势力在李存勖称帝后也死灰复燃。李存勖诏命各地,将前朝宦官送回京师洛阳,以致宫中宦官激增至近千人。这些宦官有的担任诸司使,有的充作藩镇监军,都被李存勖视为心腹,而且他们恃宠争权,肆意干预军政,凌慢将帅,使得各藩镇皆愤怒不已。
李存勖称帝后,开始猜忌功臣宿将。李嗣源是后唐灭梁第一功臣,曾表奏义子李从珂为北京内牙马步都指挥使,希望能就近照顾家中。但李存勖却恼怒异常,认为李嗣源“握兵权,居大镇”,却插手军政人事,因此将李从珂贬为突骑指挥使,远戍石门镇,并多次驳回李嗣源的入朝请求,而在李嗣源入朝后,李存勖又命人暗中监视。
李存勖对功臣宿将越来越变本加厉,甚至无罪诛戮。郭崇韬在灭梁、平蜀战役中,战功显赫,但与宦官不睦。在前蜀灭亡后,听信宦官谗言,任命孟知祥为西川节度使,让其到成都斩杀郭崇韬,被孟知祥劝止。刘皇后却私自下达教命,密令李继岌在成都处死郭崇韬父子。李存勖对此非但不予追究,还下诏给郭崇韬定罪。李存勖唯恐有人乘机起事,就派伶人四处探查,有得罪伶人、宦官的,马上就被污蔑为郭氏一党,满门抄斩,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及其部将史武等七人皆因此案牵连而被诛杀灭族。
李存勖在位期间,皇后刘氏权力极大,而且生性贪婪吝啬,不但和李存勖一同聚敛钱财,还派人到各地经商,连果蔬柴火之日用品都要亲自贩卖以从中获利。同光四年(926年),国内饥荒,洛阳府库空竭,禁军军士都发不出军粮。亲族家眷只能以野菜充饥,以致冻饿而死者无数,很多军士甚至被迫典卖妻儿。而这时正逢邺都兵变,军中流言四起。在这种情况下,宰相率百官上表,请李存勖开内库赈灾。李存勖应允,但刘氏却不肯答应,称生死由天命决定,非人力所能挽回。后来,宰相又在便殿议论。刘氏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竟然将自己的梳妆用具、两口银盆,以及三个年幼的皇子,送到宰相面前,称宫中只剩这些,让他们拿去卖了以筹备军饷,吓得宰相惶恐而退。这真是应了那句“贤淑女人兴家,贪鄙女人助亡”。
李存勖在位期间以门第族望为任官标准。他在称帝前曾颁布教令,在四镇判官中擢选前朝士族,作为新朝建立后的宰相人选,而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却不受重用,令人心寒。后唐建立后,豆卢革、卢程以及尚书左丞赵光胤、礼部侍郎韦说先后被拜为宰相,但四人均无实学,只因出身名门高第而得以高居相位。
受李存勖的影响,朝中掌握用人大权的宰执也以门第为任命官员的重要依据。如枢密使郭崇韬,本来一身本事,偏要花钱从郭子仪的后人家里买来族谱,从此就以郭子仪四世孙的名堂招摇过市。如果郭崇韬自己这样做就算了,但他“引拔浮华,鄙弃勋旧”,对于那些出身寒门但立有战功的兄弟们,以出身寒微怕被名流所嗤笑为由,不予提拔。郭崇韬做人确实有些不地道,自己可以买族谱,但别人就不行,因此大家不服,很多勋旧功臣因此受到排挤、压抑以致怨声载道。
皇帝做事到了这个份上,不灭亡都难。因此后来各地纷纷发生兵变,李嗣源在平叛中,自己军中也发生了兵乱,兵士纷纷要求李嗣源自立,再加上朝中被人诬陷,遂在部将鼓动下造反。
此时,李存勖不得不亲征反叛,但将士已经心寒无人听命了,纷纷叛逃,甚至护卫粮草的直接把粮草给了叛军。李存勖为稳住军心,对将士们说:“魏王又送来四川金银50万,到京城后到赏给你们”。士卒们纷纷回答:“陛下赏赐已晚,虽有重赏,人亦不感圣恩”。李存勖呜咽流涕,悲不自胜。
后来,城内叛乱士兵越来越多,宫中也被人趁乱放火,就这样一代英豪在乱军中被流矢击中而亡。
李嗣源入城后即帝位,葬李存勖于河南新安县之雍陵,庙号庄宗。一代枭雄就此草草了结,令人哀叹不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