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铃年少时,古龙的小说,常放在枕边,睡前翻两页。年过而立,床头摆的,却是金庸的小说。
年少时,钟爱诗和远方,流浪,流浪,流浪到天涯海角。走得那么远,去过北上广,甚至想过出国,流浪是一件很快意的事情,有酒,有诗,有狂歌。我知道,恋人最终会分手,酒后最终是头痛,热闹过后是寂寞。但年少的心,岂会心生恐惧?我抬头挺胸,无惧无畏。一如古龙对凤四娘的描写: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
年少轻狂,不过如斯!哪怕是古龙特立独行的《小李飞刀》,落魄中年人李寻欢,虽说失去了林诗音,但最终和孙小虹走到一块儿,隐居山林。只要心中有爱,爱情终将圆满。痴情,但不滥情,心中所念,始终一人。骑士与玫瑰,浪漫而美好。
多好的年华,多无畏的青春,当餐古龙小说,浮一大白!
而立之后,其心若死,再难逢春。黑暗的日子里,翻看金庸的小说,始觉得,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都不是那么完满的,算是白璧有瑕吧。这样有遗憾的人生,似乎才是真实的人生,不像古龙那么浪漫,那么唯美。
拿乔峰来说,金庸告诉我,大侠也要吃饭。去少林的途中,乔峰没有盘缠,去劫贪官。生活本身,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些许油腻事情。我们要一点点经营,一点点地去计算。这个与诗,没有半毛钱关系。有句话这么说: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而古龙的小说中,主人公从来没有缺过钱。陆小凤随手一拿,都是五万两银票。
楚留香懂得爱情吗?恰恰相反。尽管他为了张洁洁孤身犯险,但到张洁洁真心要与他结婚时,他想到的,只有后退。一个畏惧婚姻的男人,连婚姻的责任都不敢承担,连一句结婚的承诺,都不敢许。这算是男人吗?感情的懦夫。
再说金庸的小说,他经常表达的禅思,是世间有一种遗憾,叫做求不得。令胡冲那么喜欢岳灵珊,却只能对着她的坟头,独自哭泣。岳灵珊的坟头,已经长草了呢。这个可怜的女人,死在令狐冲的怀中,还拜托令狐冲,照顾好可怜的小师弟林平之。浑然没有在意,杀死她的,正是她心爱的男人。苗人凤是绝代大侠,与南兰结合后,给自己的女儿起名“若兰”,这个不善表达的男人,心底对于南兰的爱,如斯至深。可最后呢,南兰却选择了将她当作棋子的田归农。最心酸的情节,苗人凤追上私奔的南兰,却只能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在眼前缠绵。
《神雕侠侣》中杨过和小龙女,才是世上最令人艳羡的一对吗吧。终南山,全真教,小龙女身受重伤,看见杨过的第一句话,“过儿,你的胳膊,怎么了?”每看到这,我都忍不住泪水长流。她命在旦夕,第一时间关心的,仍是她的过儿。
看过千山万水,阅尽世间人情。我以一个不完美的人,体验着残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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