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雨声了,哗啦啦连着天地,哗啦啦敲打着屋檐和街道,哗啦啦在黑暗的树木和山林中摇晃腰间的铃铛,哗啦啦地吐露着许久不见的心绪。
这样普天盖地的雨在渥太华是没有的,渥太华的雨是暴风骤雨,来得时候摧枯拉朽,可是不一会儿就过去了,还留下天边的一对彩虹;在温哥华是没有,温哥华的雨温温吞吞,像是印第安人祈福时候手中的沙锤,不疾不徐。在北京是没有的,在武汉的记忆中,春雨是绿油油的,急不可耐地播撒大地,那雨是路灯下的飞芒,是车灯下的水洼,是浸润在空气中的潮湿又绵密的记忆。而夏天的雨并不讨喜,人们害怕大雨带来大的洪水,对于不肯停歇的大雨没有了欣赏,反而更多的期待它快些过去。
回到LW,跟RAY说这是BB长大的地方,高铁穿行在绿色山丘之间,车上人很少,偌大的车厢只有几个人。车站服务员是个中等个子的男人,一边整理着卖商品的小货车,一边跟一个胖胖的女同事闲聊。男人说被网上某人拉黑了,一直加不回去,胖女人说,你是陷入爱情了。男人尴尬地打住了话头。说我家住6楼,有空你来看看.....
下了车,没想到LW这样的小地方也有着极为壮观的高铁车站大厅,高大宽敞,冷气开得十足。姐夫穿着绛红色的运动衣,开着红色的大众轿车来接我们。这是大姐走后3年的第一次见面,我偷偷观察他,想与被众人指责咒骂的罪行找到一些证据。他精神挺好的,提着枕头那么大的两袋面包,头发有些长,没有可以打理的迹象,但也丝毫没有白发。
我们先去中国银行,我预设的各种刁难和麻烦并没有发生,更加难得的是几乎也没有什么排队的人。工作人员非常配合,可以说是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激活银行卡,人脸识别和手机联网。为了激活我的银行账户,我们还跑到对面的联通商店开通了一个给我的手机,店员是个穿着杏黄色长裙的女人,业务不熟悉,一边打电话问怎么办理业务,一边还是磕磕巴巴地把手机开通了。我们手上自己都对不上号的几张银行卡就此完全激活了。接下来就是去股票开户的证券所,很破小的一个地方,好像跌跌不休的股市,没点儿精气神。只有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在办公,但显然是个管事儿的人,干脆利索就把忘记密码的证券账户激活了,股票早就腰斩,能救出一点最后的资金,全部都转了出来。
这样一来把我们这次回国最大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如此顺利,有如天助!!
也许真有天助呢,也许是大姐在冥冥之中保佑最心爱的弟弟。
我是被雨声惊醒的,屋子里颇为闷热,黑暗中我走到阳台上。趴在纱窗往外看,立刻想起了武汉老房子的阳台,从5楼上往下看的39中操场。那是少年时候的记忆,不断发酵不断衍生,只要遇到雨水的气味就会苏醒。
我搬了藤椅坐在阳台的黑暗中,听雨好像是听到了大姐温柔的声音。BB也起来了,也搬了一张藤椅坐在阳台上。听着雨聊着天,久违的感觉。雨像是有了灵性,就这么一直下了一夜。
一开始的雨是下一阵停一阵,后半夜雨声越发的响了。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好像大姐在不断地叮嘱,不断地惦记。
关掉了屋子里面的空调,打开窗户。雨水立刻敲打着窗棂溅进房间,凉台的花盆上像是乐器一样发出不同频率的节奏。清晨,给大姐在灵相前烧了香,姐夫拿出大姐过去的照片,穿着红裙的大姐亭亭玉立,笑容可掬,真的很美。姐夫眼圈红了,起身拉我们出门,关了灯,必定触景生情。
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起大姐下葬的事情,一直是缺失的最后一页,此刻在雨声中又一次上演。大姐是与姐夫合穴,很多埋怨很多不解,放在无常面前能做的事情非常少。BB一直说无论如何姐夫多少年都是帮着大家拉扯了王家姐弟,不能因为最后这一段的不快而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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