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游
远游永远是一种心境。它并不在乎你是否有远方美丽的风景,它在意的是人在旅程,行走在路途间的感觉。人在一个地方久了,总有一些烦腻的时候,而远游总会给我们的肺腑带来生气与活力。呼吸由此变得顺畅,步态也愈发青春。
不停地游走,于我是与生俱来的习性。喜欢一个人上路,喜欢独来独往,为了某个地方,不停地走下去。生命律动,健步如飞,大汗淋漓,而后是永远不同的风景。
记得自己幼年时,七九年的事。我六岁,一日独自在路边嬉戏,我就那么踢着路上的石子,不知不觉离了陶山。没有告诉母亲,自己根本就没意识到会走出这么十几里路。所有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这段路是去外婆家的,母亲带自己去过一次。前方似曾相识,前方有新奇的事,过潮基时,我顺着供销社边的田间机耕路到了上街。那是我神往的地方。除了竹林就是石桥、小溪,还有琴键一般的町步。当我浑身湿漉漉地出现在外婆家的院前时,一大家子人那种惊悚的表情太让我难忘了,似乎自己有什么神力。他们惊异于我趟过了小溪竟然没被水推走,仿佛是天意,命大,没被淹死。外婆烧了丰盛的菜为我压惊。当我拎着一小竹篮清明团子跟在外婆屁股后头回家时,妈妈已经在镇上找了两天了。那段经历让我从此对于远方有一种特别地希冀与神往。一有机会,我总渴望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管有路没路,只要有远方,我总想到达。
后来,跟父亲随军去了河南。那儿一大片的麦田与原野,让我游历得更远。
九二年,大一的时候,一次与两位同窗诗友去永嘉上塘。我们谁也没想到自己会连夜徒步回到温州。夜静谧,出了城郊灯火渐渐地暗了,远处有微微的亮光,不是星,而是村落或稀疏的人家。当我们被黑夜笼罩的时候,我才感觉的它的浓郁与厚重。此时,原野和山峦相偎依,夜虫的呢喃与自然的气息融为一体,一切是混沌的,冰凉的,潮湿的。不需要视觉,只需要凭着直觉,在曲折的山路上向前方黑暗处前进,前进。我们是路的一部分,只有这时我们才深深地感觉到有路的相伴,才有远方,才有安全与踏实感。一切的疲惫在不停歇地行进中渐渐消散了,越久越觉得亢奋,连最初的一丝恐惧都彻底地埋葬在了寂静里。
后来的某一天,我忽然回忆这段夜行的经历,我告诉浮躁的自己:踏实的人生路,才是自己的未来。当我们在清水埠的早点铺子里各自喝了两碗热乎乎的白粥后,在渡轮码头的售票厅里和衣暖暖地睡了一觉。那时的我们仿佛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了。
后来,我带着学生们去瑞安东岙野炊。我们翻越了几座小山,为了到达愚溪,我们登上了第一山的山顶,那时,第一山山顶满是茅草,齐腰深。风吹来,茅草随风摇曳,就像波动的浪。孩子们既兴奋又惊恐,前进还是后退,大家迟疑了。当碧蓝的愚溪水库在晚霞中映现在眼前时,孩子们激动的面容让我明白了,此时前方无论有多大困难都是不可能让他们后退的。就像自己曾经多少次远游,不曾退缩,不曾哭泣,不曾懊悔。
从此,我把远游当成了自己的生命,溶入血液,渗入骨子里。我对自己说,好吧,让自己去到更远的远方,带上我的学生们,和他们一起上路。去大唐盛世,去魏晋风骨,去山水田园,去一切心灵的故乡。当我和孩子们畅谈远游的追寻时,我知道他们是理解我的。他们在毕业离开时,对我说:“老师,我们为了到达更远的远方,必然要担负更多的责任,积蓄更大的力量。”这正是我要告诉自己的。
那么就让我们带着一颗远游的心去迎接生活的远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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