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只是因为心里苦

      我的脸上有很多皱纹，是因为前二十年笑的太多了。而我笑，只是因为心里苦。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愿意把苦诉给你听，而那些真正一辈子说不出来的，就允许它陪我一起老去吧。

      如同每个男孩子心中的父亲一样，我的父亲虽平凡却高大。他只有一米七，却有那么多故事讲给我听，以至于我现在都觉得自己一直名列前茅上大学读研究生是因为爸爸对我的知识启蒙。他会打我，但那次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他要教我做人。他没有很多钱，但每次吃肉都会买双份去专门给爷爷奶奶送一份，他从没有说，只是做给我看要尽孝。

        如果他能陪我长大，我会是一个成熟而有担当的男人。但命运在我八岁那年夺走了他，那天我记得那么清晰，自己趴在后面磕头但并没有多伤心，只是看奶奶哭的瘫坐在地上，爷爷哭红的眼圈和挂着的鼻涕。但是当父亲下葬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他再也回不来了，那个本该指导我一生做我一生朋友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我嚎啕大哭，好像哭得越大声里面的父亲能听得越清晰一样，那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现在我明白，因为父亲的离去，我不是一下子长大了，而是永远也长不大了。人生的苦难才刚刚开始。而我面对苦难不是咬紧牙关，而是扬起笑容，假装自己不在意来掩饰内心的无助。         

      第一次教我人就是这么现实的是爷爷奶奶还有妈妈。还是八岁那年，冬天要交学杂费了，但是爸爸不在了，没人愿意出钱。奶奶让我去找妈妈，妈妈让我去找奶奶，甚至他们都说没钱就不要念书了。但是当时好喜欢读书，一来学习好，这是唯一我比别人强的地方，二来这是当时唯一的选择，三是我想父亲一定会支持我继续读书的。然后我为了交学费踩在雪窝里从爷爷家走到我家，妈妈不出钱我再走回爷爷家。刚下过雪真的没有那么冷，但是我心里好冷啊，我心里好委屈啊，为什么决定我命运的一小笔钱没人愿意出，为什么亲情会为了几百块钱闹的那么僵。后来爷爷出了钱，冬天也结束了，而我却觉得自己永远也走不出那个冬天了。

      从那以后我认识到了钱的重要性，所以能攒下就攒下，因为贫穷会让人露出动物的獠牙，会漏出人性的阴暗面。以至于现在我都认为自己把钱看得太重了，不能释然。 

      我十一岁，妈妈改嫁。她把我带到了二姨家，但是最后我自己哭着喊着要回来，他们也没办法，只能放我回来。当时我想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他们更需要我照顾，而且我想念书，只有爷爷奶奶会出这笔钱吧。

      高中的时候，我当时爱面子，助学金申请的晚了没申请到，然后爷爷故意穿的破破烂烂的来学校找老师哭穷。当时很难堪，但是也让我觉得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比这更难堪，甚至都释然了。

      大学有助学贷款，我问大爷要弄吗，他说担保人是他到时候还不上还要找他。其实是大爷知道爷爷有钱想直接让爷爷出钱而已。   

      还有一个叔叔，我那天刚玩的很开心离开他家，然后莫名其妙想回去，恰巧听到他对自己儿子说：“以后少和他玩，人家学习那么好，把他学习成绩拉下来，到时候肯定来找你。”呵呵，人吆。

      我的姑姑对我特好，出于亲情也出于怜悯吧。但是我和我姑父当年闹的特别僵，现在记忆犹新。我是爱洗脚的，因为妈妈从小就告诉我要讲卫生，早上起来洗脸晚上睡觉洗脚。我小时候爱到姑姑家睡觉，因为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赵凡一起玩。那天晚上，姑父一直说让我洗脚，本来要洗的让他催烦了，我说不洗。然后他就爆发了，我想他一直压抑着对我的反感，只是这次可以冠冕堂皇地表现出来。姑父直接拿鞋砸我，我哭着要回家，被姑娘劝回来。第二天我发誓再也不去姑娘家了，但还是抵不住姑娘的劝。但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对姑父有好感了。

      看到家里的亲人，只是觉得是亲人，没小时候那么亲了。因为每个人我几乎都看到了他们糟糕的一面，为了钱勾心斗角，俨然利益为大，亲情劣后。出于尊敬，我会笑着面对他们每一个人，但是每每想到过往，心里都是苦涩的。

    所以对于回家，我更喜欢在外的生活。因为大家凑到一起就是为了利益，利益为大，似乎也就合理了很多。而且在外面能赚到更多的钱，能让人摆脱困境，在很多时候有选择权，不会去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勾心斗角。可能于我而言，更重要的是能赚到尊严，这二十年来我放弃的尊严太多太多了。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应该像两个人那样努力工作，把父亲没有活过的人生没有担过的责任都补上，才是我该做的。

    人生总要面对太多的丑陋与虚伪，对于这些我选择报以笑容，为了麻痹他们也为了麻痹自己。放弃坦率，选择面具，似乎是选择了忍者的道，但其中的苦涩也够用一生去消化的了。

      其实心中的苦，说出来，更多的是给自己听。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谁又会去在意其他人的故事呐？看到这些你不用怜悯我也不要笑我，故事只是用来说，前面还有很多很多。

      我也越来越能理解人性的各种弱点。一个人扣，可能只是小时候太缺钱知道钱对自己很重要。一个人嘴欠，可能只是小时候缺乏关注，想引起大家注意。毕竟别人经历的我们没有经历过，经历过可能会更奇葩。如果能成为圣人，谁不愿意选这条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