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我在手机上的一个APP上贷款。
我用手机扫描了很长时间的身份证没能扫描出来。我明明对得很好,它却老是提示我“未检测到身份证”或者“请靠近些拍摄”。我换了好几个拍摄角度和身份证的摆放位置,还是不行。一次如同静止般地拿着手机拍摄了快一分钟,我有点烦了,便暂时放弃了。
饭已经做好了,是我自己做的面条和方便面。把饭盛好后,我把饭缸放在了一个堆满了杂物的床板上,蹲着吃起来。我拿起一根葱,做饭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葱是今天下午买的,我一块儿买了我这几天的饭食和生活必需品——一把面条、三袋方便面、一小捆大葱、一包香烟。我住在一个租来的简陋小屋里,与其说是小屋,我觉得说是羊圈更为恰当。本来还有一个朋友,他在六天前回家了。
我把饭吃完,汤也喝尽,有点撑。我满嘴的葱味,饭也没什么味道,除了一点儿方便面里的调味料,别无他物。
我坐到床上,又开始扫描身份证,试了好久还是不行。我便回忆了起来。
2014年夏天,是高二结束后的暑假。没过几天我便跟着一群人到了江苏的一个船厂。江苏真热,船厂里更热。我的工作是辅助一个老年焊工,工作材料是被晒得烫手的钢板。我刚接触这行,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老头的江苏话我又听不懂,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我戴着墨镜默默地流泪。过了三四天,我就不想干了。一个朋友找不到活干,我把他叫了过来。这朋友乘着出租车过来,刚下车,我就问他走不走,他说刚来怎么能走,起码干上一个月。然而第二天他刚干了半小时就跑到我这里来了,说他不想干了。我们没给任何人打招呼便跑了出去,到处溜达,商量怎么走。我们这帮人的领头叫刘柱,他跟我这朋友的关系不错,可他这次真发了脾气。我们最后还是决定要走。走是可以,但是没钱。后来我向另外一个朋友借五百块钱,虽然他同意了,但我和朋友都觉得不太靠谱,便又找了一个朋友。一天后,两个朋友的钱都打过来了,一共一千,但我告诉我这身边的朋友说是五百。我与刘柱算了账,因为来的时候火车票什么的都是他替我付的。我们到了火车站,买了去宁波的票,因为我这朋友知道宁波的一个厂子,他的父母也在那。下了火车,我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问我在哪。我说我在上海的一个厂子里,与我的同学在一块。
这几天我们吃得好、抽得好,只是睡得不怎么样。我们吃猪头肉和水饺;抽二十块一盒的烟;在一个员工宿舍里睡了两觉,第一夜被冻醒了好几次,那空调太冷了,而我们又不认识其他人,便没关。
我这朋友本来是想我们两个在这厂子里干活,可厂子不要人了,我这朋友的父母也想让我回去。第二天,我买了票回了家。
接下来,我跟家里协商说不想上学了。我在学校里一点劲没有,还屡犯纪律。不管我妈怎么说,我就是不上。后来暑假结束,我如愿以偿没去学校。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我去了内蒙。在内蒙吃了俩月多的苦,挣了一万多。苦是苦,累也累,但我一心想买个好手机,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一到家,我就买了个好手机,花了四千多。又过几天,买了电脑,加上网线一共花了五千左右。后来又买了渴望已久的名牌鞋服。在家待了一段时间,我妈嫌我整天闲着,我又去了济南当服务员。干了一个月,挣了两千块,我便回了家准备参加我第一个小学同学的婚礼。
第二年,我去了潍坊的一个电子厂,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我的四个朋友。我被分到了另一个厂,与我那几个朋友距离五十里地。一周后,我不想干了,原因是一直坐着,腰酸屁股疼,还不让抽烟。走是可以,但是没钱。没钱我也想走。正好一个朋友问我去不去内蒙的一个工地,我果断要去。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向一个女网友借了三百。离开的当天,为了防止门卫的检查,我把相当好的被子什么的扔下没带,只背了一个书包,里面是衣服和鞋子。
我到了内蒙,干了半年。这半年里我想了很多,想写书。断断续续写了一些后,觉得想写的很多,但一天天上过班后又没有太多余力去写。也是这时候,工作的时候我常常开小差,以至于一个自作聪明的矮个子脱毛小老头对我大为不满。一个晚上,我细细考虑了去留,一直考虑到凌晨两点多。第二天早晨我找了个借口没去上班。我向老板的老婆撒谎说我爸大病,我还流了泪。老板娘信了,她问我还要不要带点钱。之前我有朋友向我借钱,我向老板借了一万,这次我说再要两千,老板娘给了我。老板开车送我到车站,路上还安慰我,说我爸那样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我没回家,而是到了河北廊坊找一个朋友,他是自己租的房子,我准备去他那里呆一段时间,把我想写的东西写出来。然而一个月过去,狗屁没写,钱倒花了不少。后来又来了一个朋友,我们俩都不干活。再过一个月,我剩下的钱不多了,这还是其次,主要我想写东西,我便走了。走之前我们三个大喝一场,我醉得很厉害,躺在床上的时候吐在了手机上,手机差点报废。
我先到了济南,后经过考虑到了烟台。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在这里上大学。我找了一个地方,尽我最大的努力交了一个月的房租。一个月过去,狗屁没写,网上了不少,《呼兰河传》倒是看完了。
没有财力支撑,我费尽周折找朋友借了几百块钱。又呆了半月,我回了家。
到了家玩得天昏地暗,快到了怀疑人生的地步,哪有心思写东西。腊月里,我的小学同学里有第二个结婚的了,这天我接到了内蒙那个工地老板的电话,算了算我的工资,除去借支的一万二和那半年里的几次借支还剩两千多。
2016年三月多,我实在受够了家人的各种指责,但又没地方可去,最终又去了烟台,对家人谎称还是潍坊那个厂子。我只租了半个月,这次我下定决心要写点东西。然而半月过去,写是写了,但只完成了我的目标的二十分之一左右。我身上还有一二百块钱。四处打听,打听到了江苏的一个工地要人,便去了。
干了一个月,觉得没意思,这期间写了一两万字。没过几天,我知道了又有工地要人,还有我熟悉的人。我向领导撒谎说家里有事,然后拿着领导给的三百块路费过去了。这次是浙江,干了没多久就开始热了,真热。一共干了二十多天,发了不到四千的工资。我回了家。没几天我的手机坏了,又买了一个。在家里呆了将近仨月,期间家里垒了猪圈,我爷爷想让我承担一部分费用,我哪里有钱,于是骗他说借出去了。他一开始不信,后来信了,不过总是对我发脾气。
我又开始四处打听工作,准备年前挣个一两万,再苦再累的活也干。过了几天,找了一个工地上拉砖的活,我去了。去之前借了朋友五百块,这朋友临近结婚,本不想借给我,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还是借了。后来爷爷给了我二百,妈妈给了我三百,我嘴上说不要,还是含泪接住了。
拉砖真是累,一共干了六天半,还被性骚扰两三次,走的时候,领导给了二百路费。我没回家,我不想回家,到老家的县城租了一月的房子,房租一百。后来又续了半月,拉砖的工资打到了我的卡上,一千块钱。我又借了两个朋友的钱,一共五百。这段时间,我绞尽脑汁写了一部小说。满心欢喜地把书稿发给了一个出版社,还给一个出版人和一个我喜欢的作家发了微博私信,问他们有没有兴趣看看我的小说,没得到回复。
我又开始犯愁了,我该何去何从。后来到了这里,干了几天活后觉得虚度光阴,便粗略看了看我写的那部小说,觉得非常垃圾,远不是我想的那样。后来我回家参加了一个婚礼,是借给我钱的那个朋友结婚,我本不想去,但他找我当伴郎。回来后我又想写点东西。与我一起来的那个朋友因为在这里挣不到钱便走了。本来就在这里的那个朋友与他爹妈在一起,由他爹妈管着,不想上班也得去。他有点小积蓄,知道我没钱便借给我二百,我买了个被子,因为气温开始下降了。
与我共同租房子的那朋友走后两天,我还过着以前那样的日子,每天出去吃饭,吃包子或者面条或者米线。
现在,我实在窘迫,每天自己做饭。今天还吃了方便面,前几天都是盐水面条,没有油和鸡蛋什么的,菜是咸菜,买了六块钱的我吃了三天还没吃完。锅是在这里的那朋友的父亲给的,我很感激他。
今天,我买了一把一公斤的面条,六块钱;一把一公斤的大葱,三块钱;三袋方便面,四块五。这些,应该,够我吃四五天的。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把我想写的东西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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